,仰着头走了。庄敬下颌一抬,意思很?明显,命傅棠梨快回主帅幄帐中去,继续照看淮王。两个士兵又把手?搭在佩刀上,目光不善,虎视眈眈。

傅棠梨有苦说不出,只好忍气吞声?,磨磨蹭蹭地挪回去了。

经过这一番虚惊,赵上钧并没有醒来,还是沉睡着,或许是他方才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?,盖着的薄毯子滑落了下来,这会?儿一半垂落地上。

傅棠梨偷摸摸地看了他半天,走回去,将那毯子拾起,细心地为他盖好。

她依旧在榻前坐下,再一次碰了碰他的手?指,还是滚烫的。大约没什么要紧吧,她对自己这么说着,心里多少有些忐忑。

隔着屏风,那一盏灯的光影越来越模糊暗淡,仿佛无?声?的雪在黑夜中消融,无?迹可寻,且无?处可挽留,一炉香的烟絮在将灭未灭的烛火中袅绕,似指尖浮云。

“喂,道长、道长……玄衍。”傅棠梨低低地唤了一下,声?音小小的,大抵只是一个叹息般的耳语,想着他应该是听不见的。

果然无?人回应。

“喏,你自己看看。”她也有些倦乏了,懒洋洋的,把头靠在矮榻边,以手?支颐,喃喃地道,“不管从前我欠你多少,这次终归是还清了。”她的脑子开始糊了,迟缓地思索了一下,补道,“不对,都还过头了呢,如此这般,日后,你可不许再怨我了。”

这么说着,她晃了晃脑袋,声?音更低了,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楚,“也不对,你我之间?,也无?甚日后可言,罢了……”

炉子里不知燃的是什么香料,药草干净的味道,绵软而安宁,让人神思渐渐松散,倦意悄无?声?息地侵蚀上来,无?从抵挡。

夜太深,她终究是困了,手?撑不住,头一点一点地歪下去,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,还不忘再摸了摸赵上钧的手?指,嗯,很?粗糙,和方才一样,炙热如火,那大抵是他天生就是如此吧。

“你快点好起来吧。”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,困得?眼角挤出了一点小泪花,含糊不清的声?音像是黏腻的糖汁,她自己并没有发觉,这像是一种撒娇的意味,“你好起来,我就能放心地回去了。”

外间的蜡烛燃烧到尽头,终于灭了。

傅棠梨睡着了。

很?奇怪,她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、白梅花和乌木糅杂的味道,带着苦的香气,或许是在北方夏日的阳光下暴晒过,变得?那么干燥而热烈。

这个梦格外沉,像是有什么东西覆盖上来,悉悉索索的声?响,在这个无?声?的夜晚,细微而温存,将她拥入其中,这种感?觉令她觉得莫名地安心。但是,很?热,周围的气息越来越热,她沉入其中,捂出了一层汗,黏黏腻腻的,她皱起眉头,扭动了两下,试图醒来。

在梦里,有人摸了摸她的头,那是一个安抚的意思,如同那年冬天的雪拂过,那么轻,微不可及,不能把她从梦中惊动。

“梨花”,那个男人的声?音很?轻,带着低缓的磁性?,以及……从未有过的温柔,所以,只是在梦里而已。

傅棠梨被安抚住了,她从鼻子里发出一点柔软而模糊的声?音,摸索着,寻了一处合宜的地方,那个地方宽阔而结实,窝在那里,可以听见有个人心跳的声?音,一下又一下,剧烈地鼓动着,她觉得?很?满意,靠了上去,继续陷入深睡。

乌木的香气愈发浓烈了,沉郁的苦香,萦绕在她的鼻尖,一整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