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至到了主?帅帐中,里面的灯火点得通透,宛如白昼一般,白油蜡烛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,显得四周格外沉寂,帐篷占地宽大,如同赵上钧一贯的风格,简约无饰,仅以十二扇素绢屏风隔断成前后?两间?,前方为议事堂,后?方即为主?帅寝室。
唐府医已经在后?面的寝室了,隔着半透不透的屏风,傅棠梨看见他躬着身,和赵上钧说着什?么。
赵上钧“嗯”了一下,他这会?儿大约有些懒倦,声音显得格外低沉而浑厚,听得傅棠梨心里慌得很,她站在屏风外面,手有些发抖。
幸好,庄敬过来,接过傅棠梨手里的药碗,亲自捧了进去,把她留在了外间?。
而后?里面又传来十分轻声的话语,是唐府医在说着什?么,偶尔庄敬搭上两句。
傅棠梨偷偷打量四周,试图借机溜走?,但帐中有两名卫兵肃穆而立,身材魁梧如牛,面目凶猛,手搭在腰间?的佩刀上,做警戒状,正?好挡在帐门处。
傅棠梨无奈,只能规规矩矩地垂头站好,心里期盼唐府医快点带她离开。
片刻后?,屏风隔间?的烛火暗了,唐府医和庄敬一起出来,二人在低声商议着什?么,走?到傅棠梨身边的时候,唐府医很自然地说了一句:“韩二,你?今夜留在帐中,照看殿下。”
“啊,我?我什?么?”傅棠梨猝不及防,一脸茫然。
庄敬皱起了眉头:“按说老唐你?要留下,怎么叫个毛头小子,他中用吗?”
唐府医理直气壮:“今天?新增许多?伤患,医者父母心,我总不能为殿下一人而弃众人于不顾。”他眼见得庄敬脸色不对,又指着傅棠梨道?,“庄将军放心,这是我新近收的弟子,通医术,做事机灵又细致,留他在此,无虞矣。”
傅棠梨越听越不对,惊恐地摇头:“不、我不行,我……”
“噤声!”庄敬一脸严肃地打断了她,压低声音呵斥道?,“殿下刚才服了安神的药,这会?儿已经睡下,你?莫要吵闹。”
唐府医慎重地嘱咐道?:“殿下先前为金器所伤,今日又经恶战,颇累乏,毒邪内侵,脓血淤积于胸肺,?恐发热,正?是凶险之际,你?晚上守在殿下身边,仔细察看,若有不妥,及时应对,速来报我。”
这两人自顾自做了决定,不容傅棠梨表示反对,他们?很快将帐中的烛火掐掉,又头碰着头,互相私语着,匆匆走?出去了。
两个士兵也退到了门外去,继续守在那里。
周遭的光线一下子暗下来,傅棠梨被这变故弄得措手不及,一时失了主?意。
她仓皇四顾,在营帐中来回踱了几圈,却不得出路,逡巡良久,思及方才唐府医所言,终究放心不下,停住了脚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