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语气不太确定,声音就特别小,像是自言自语。

“会?。”旁边的一位年轻的士兵听见了,顺口回答,说得理直气壮,“我跟随殿下这么多?年了,殿下从未败过。”

他还躺在木架榻上,面色惨淡若金纸,身上血迹斑斑,但他提到淮王的时候,眼睛里却露出炙热的光彩,仿佛下一刻他就能翻身而起,提刀上马。

傅棠梨心下稍定。

至黄昏,双方鸣金收兵。

又有大量受伤的士兵被抬到大棚里来,棚中容纳不下,就在外面的地上摆放着,有的被箭矢所贯穿,有的腿脚折断,更有甚者,被利刃划破腹部,肚肠漏出,血糊糊的一团,居然尚未气绝,还在唉唉痛呼。

傅棠梨骤见此景,毛骨悚然,急急跑到外面去,躲得远远的,难耐地蹲下身,捂着胸口,忍了又忍,实在忍受不住,“哇”的一下,吐了出来。

她从渭州过来,一路劳累,这两天?又在医药堂大棚里做事,就没好好休息过,内里有些虚弱,今天?这一刺激,顿时吐了个翻江倒海,连胃里的酸水都呕了出来,苦得她眼泪涟涟。

而在此时,稍远处传来了士兵们?的喊声:“殿下,淮王殿下回来了!”

马蹄声动。

傅棠梨吐得七荤八素的,勉强抬头看了一眼。

残阳已下,月轮未上,天?空灰蒙蒙的,带着一抹诡异的血色,赵上钧策马归来,披覆玄甲,身形高硕若山岳,挟一身煞气凛凛,手持长枪,枪尖犹在滴血。巨大的白色海东青盘旋在他的头顶,发出尖利的鸣叫,声振云天?。

中间?有士兵在跑动、叫喊,长风不歇,帅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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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卷如泼墨,间?或战马发出“咴咴”的声音。

在这一片混乱交错中,远远地,赵上钧的目光似乎望了过来。

斜阳的血色终于落尽,那一瞬间?光暗交替,让傅棠梨无从分辨,她的心跳都差点停住了,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。

“殿下!”士兵们?惊呼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。

傅棠梨心里一紧,转头望去,恰好看到赵上钧直直地从马背上栽倒下来,她瞪大了眼睛。

但后?面什?么也看不到了,马上有人围了上去,一阵纷乱,很快把淮王扶下去了。

傅棠梨呆呆地蹲在原地,有些惶然起来。

顷刻间?,天?已经黑了下去,营地里点燃了火把,平原上的夜枭陆续醒来,发出轻微的“咕咕”的啼鸣。

不多?时,唐府医出来,左右顾盼,寻了半天?,从棚后?把傅棠梨揪了出来:“今儿晚上有的忙,你?别偷懒了,快过来。”

很快,唐府医收拾了一番,抱着药箱出去,命傅棠梨端了一碗药跟着他走?。

傅棠梨还未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,懵懵懂懂地捧着药,走?了一段路,忽然觉得这方向有些不对,眼见得前面已经看见主?帅大帐了,她这才开始回神:“唐大人,我们?这是去哪?”

“淮王殿下旧伤复发,我得赶紧过去瞧瞧,这是他的药,你?端稳了,千万别洒。”唐府医脚步匆匆,头也不回地道?。

“哎呦”,傅棠梨吓得大叫一声,“我肚子疼,不行,您换个人来。”

唐府医回头,眉头打结:“好端端的,怎么肚子疼?我给你?扎两针?”

傅棠梨支支吾吾的,本想把药碗扔了,撒腿就跑,但庄敬已经迎面走?了过来,一脸怒意:“老唐,磨蹭什?么,快点!”

“是、是。”唐府医忙不迭地答应着,小跑着过去了,进了主?帅幄帐。

庄敬似乎有些疑惑,扫了傅棠梨一眼。

为了不让庄敬起疑,傅棠梨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