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微微地笑了一下,带着?一丝自嘲的语气?,慢条斯理地道:“我?如?今顶着?太子妃的头衔,大?表兄只要不傻,就不会动什么心思,赵元嘉这个?人呢,虽然讨嫌,但他那太子的身份着?实还是管用的。”
这话黛螺不好接口,她只能讪讪地笑着?,缩到一边去了。
正坐着?,庭院外?面走进一个?人,先在垂花门外?问询了奴仆几句,又匆匆朝这边过来?,看见傅棠梨在那边,他停下脚步,抱拳见礼:“二娘子。”
傅棠梨认得是霍青山,她也歇够了,施施然过来?:“霍叔怎么才来?,这会儿新娘子已经下去了,大?表兄正和他们喝酒呢,你快进去。”
霍青山反而停住了脚步,皱起了眉头:“我?还当?宴席差不多散了,既如?此……”他探头看了一眼,露出踌躇的神?色,“罢了,今晚实在不该打搅世?子,若不然,我?还是明日再说。”
傅棠梨随口问了一句:“什么要紧事呢,这个?节骨眼上来?找大?表兄。”
韩子琛面上虽然温和,但御下极严苛,霍青山心里?也是有几分吃不准的,他有些苦恼,不自觉地道:“北庭都护府急报,方才传到渭州,世?子原先有命,但凡重大?军情,须得第一时间向他禀告,但如?今又是世?子大?喜之日,二娘子你看,我?该不该进去说?”
傅棠梨听到“北庭都护府”一词,脑海中瞬间掠过赵上钧的身影,她心神?一凛,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好奇的神?色:“北庭出了什么事?我?听闻淮王神?武,有不败之名,怎么,莫非传言不实吗?”
霍青山摇头:“有人偷运大?批破甲弩至关外?,阿史那骨朵获之,以此器对?付玄甲军,淮王不察,玄甲军败落,颇有折损,据闻淮王重伤,如?今退至鄂毕河驻防,形势危殆。”
傅棠梨怵然惊出一身冷汗。
破甲弩为长铤三棱重箭,以机括发力,威力巨大?,能穿铁石,专克重甲骑兵,但其锻造的材质及工艺能极为难得,唯军器监下所属弩坊署能制,突厥人不擅冶铁,绝无此物。谁能有这般大?能耐,将这种利器大?批运至突厥,蹊跷之处令人寻味。
傅棠梨一言不发,果断地把手里?的纨扇丢给黛螺,抬脚进了大?厅,左右看了看,寻到了正在席间敬酒的韩子琛。
韩子琛这会儿大?抵是喝多了,脸色酡红,脚步有些踉跄,旁边有人搀扶着?他,他兴致正好,大?笑着?,高?高?举杯,与韩氏家族的六老爷对?饮。
那边舅母还在劝他:“你少?喝些,新妇还在洞房等你呢,醉了要恼你的。”
傅棠梨几步走到韩子琛的身后,咳了两下,低声叫他:“大?表兄。”
这是两天来?她头次主动开口和韩子琛说话。
韩子琛虽然有几分醉意,但对?傅棠梨的声音依旧十分敏感,当?即转过头,笑意愈浓:“表妹方才去哪里?了,叫我?好找。”
大?厅中人声鼎沸,傅棠梨只能靠近了一些,简单地道:“北庭有变,霍叔来?报,请大?表兄示下。”
韩子琛马上收敛了笑容,抬眼看了一下,看到了门口的霍青山。
霍青山远远地做了一个?手势。
韩子琛放下酒杯,朝左右一作揖:“诸位请尽兴,某有要务,容缓。”言罢,他当?即离开,留下席间众人面面相觑。
傅棠梨紧跟在韩子琛的后面出去。
霍青山迎了上来?,压低声音,和韩子琛耳语:“我?们的斥候回来?了,两拨人,北庭和范阳的,同时返抵……”
“把人叫上,去议事堂。”韩子琛沉着?脸,一面走,一面脱下大?红的外?袍,这顷刻之间,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清明,不带一丝醉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