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上救苦经。

他记得,她曾经站在门扉边,悠闲地袖着手,天?真又无赖:“太上救苦经,七七四十几遍,一遍都少不?得,今日抄不?完也?无妨,慢慢抄,够抄好几日的,我往后日日都来,劳您费心了。”

山中不?知岁,那?个时候,她微笑着,眉眼?晓若春华,犹在昨日,而如今,她说?,欠他的,尽数偿还予他。

赵上钧手背上青筋凸起?,他阖上经卷,慢慢地点了点头,一字一字地道:“傅娘子有心了。”

傅棠梨捧起?茶盏,盏中盛的是白水。她俯首,举杯高于眉:“儿亏欠道长良多,感恩之心有之,惭愧之意亦有之,尽付此杯中,道长愿饮否?”

尽付此杯中。

外?头终于下下了雨,敲打着屋瓦,嘈嘈切切,杂乱无章。屋里的光线也?跟着暗了下来,雨水从窗牖溅入,冰冷的湿意渐渐弥漫。

赵上钧没有说?话。他的容貌极盛,当他这样沉静下来的时候,就如同画卷中的天?人一般,眉目清冷,无喜无怒。

安静得太久了,久到?傅棠梨的手开始微微颤抖,茶盏中的水洒了出来,泼湿衣袖。

赵元嘉有些?尴尬,咳了一声:“二娘不?必拘礼,都是些?许小事,不?值皇叔一顾,这杯便也?罢了。”

而这时,赵上钧却伸出手,稳稳地接过了茶盏,一饮而尽,而后,说?了一个字。

“好。”

雨一直下着,到?了夜里也?没有停。

隔着窗,雨从滴水檐落下的声音格外?明显,不?休不?停,似乎要把檐角下的青阶滴穿,廊外?有一丛芭蕉,在雨中发出“哗啦”的声响,吵闹得很,细听时,却又模糊了。

叫人难以入眠。

傅棠梨在床上不?知辗转了多久,满腹心绪纷纷乱乱,按捺下这个,又浮起?那?个,无论怎么思量都不?得服帖。

她忍不?住坐起?来,在那?里发呆了半晌,一点睡意也?无,索性摸着下床,点亮灯烛。

这会儿不?知道几更?天?了,雨声不?歇,除此外?,四周寂寥,安静得有些?过分了,在隔间守夜的胭脂也?没有任何动静。

仿佛这一院子的人都睡死?了过去,除了傅棠梨一个人。

这很不?对劲。

傅棠梨意识到?这点,心倏然缩紧,背后出了一袭冷汗,试探地叫了一声:“胭脂?”

无人应答。

傅棠梨的心跳得更?厉害了,怦怦直响,好似要从嗓子眼?蹦达出来。她踌躇良久,披上外?氅,终于走出去,推开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