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郎!”元延帝已经知道赵上钧要说什么,他试图打断这个对话,“你不要说……”
“我变得贪心了,想?要的更多了。”赵上钧平静地、不带任何情绪地,继续说道,“或许是我修行不够,做不到太上忘情,红尘种种,引诱我心神不宁,大兄是对的,权势才?是这世间最好?的东西,现在我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,好?了,大兄,到此为止,把这个位置还?给我吧。”
“五郎……”元延帝颤颤巍巍地抬起手,他大约是想?去碰触赵上钧的脸,如同很多年前那般,摸一摸这个孩子,不,这已经不是个孩子了,他的弟弟,强悍而?威严,远甚于他这个帝王,此刻就在他的面前,将?他逼到了最后一步绝路。
赵上钧将脸微微地侧转,避开了元延帝的手。
这是必然?的。
元延帝的手僵在半空,顿了一下,迟缓地收了回来,落在膝盖上,干巴巴地搓了一下,他的神情反倒平静下来,甚至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,他笑起来的时候,眼角的皱纹如同枯死的、干瘪的树皮,毫无?生气:“五郎,你长大了,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。”
他用?手比划了一下:“你刚生下来的时候,就这么小。”他又叹了一口气,“那时候,我想?,可怜的五郎啊,父皇不要他,母后不要他,若是连我都不管他,他该怎么活下来呢?我尽心尽力地把他养大,我在他身?上倾注的心血,甚于元嘉,为了这个,贞娘还?和我怄气了很久,可是,有什么办法呢,这个是我的弟弟啊,他可只有我了。”
元延帝絮絮叨叨地说着,而?赵上钧并没有回应,他只是安静地听着,事到如今,任何言语都已经没有意义。
烛火终于熄灭,吐出最后一缕烟,散在空气中,恍然?如同将?醒的梦。
“五郎,其实我是真心疼爱你的,你信吗?“元延帝目光中的悲伤被黑暗遮掩,并不为他人所见,他像是自语一般,再一次问出了同样的话。
“大兄,天,已经亮了。”赵上钧垂了眉眼,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。
他的眉目清冷,看不出什么情绪,不知道从?什么起他就是这样了,年幼时那个爱生气、爱矫情的五郎已经不复存在。
时光流逝,把人轻易抛弃,再也不会掉头。
元延帝有些呆滞地思量了半晌,才?木然?点?了点?头:“好?,你先出去吧,叫安王叔进来。”
赵上钧深深地看了元延帝一眼,烛火不明,光影晦涩,元延帝的身?影佝偻而?模糊,缩在那里,与他记忆中的兄长已经截然?不同。
他觉得自己?多少应该有些感?慨,但实际上,他心中生不出任何波澜,起身?走出了王帐。
天方破晓,远山青,长天净,日将?上,晨霭乱散,长陵坡起伏绵延,茂盛的草木窸窸窣窣地摇晃着,虫蚁鸟兽陆续从?沉睡中醒来,开始骚动?。
巨大的、白色的海东青飞掠而?来,在云端发出清晨的第一声啼鸣,尖锐而?嘹亮,它在王帐上方盘旋了两圈,俯冲下来,稳稳地落在赵上钧的肩膀上,展开双翅,左右顾盼,金睛中凶光毕露。
群臣集于王帐外,皆俯首不敢直视淮王。
安王听传,进了王帐,少顷出,复召尚书令、中书舍人、翰林供奉及内侍总管宋太监等人入内。
天色渐亮,日从?山间起。
重甲的骑兵密密麻麻地将?这里包围,一层又一层,不知道有多少人马,一眼望去,长陵坡上黑压压的一片,长戟如林,寒光闪动?。
至辰时中,安王携尚书令、中书舍人及翰林供奉出,持圣旨,宣帝王诏。
群臣皆拜跪,唯淮王岿然?不动?如山。
“大德曰生,大宝曰位,大哉乾元,乃统万民?。朕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