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会儿本就烦闷,闻言顿时板起脸,冷冷地道?:“干卿底事。”
韩子琛转过脸,看了看傅棠梨,声音变得?十分柔和:“那倒也?是,你是饱读圣贤书?的人,既然嫁给太?子,自然与他休戚一体,同心同德,我方才说错话了,你别恼我。”
傅棠梨瞥了他一眼,目光充满不耐。
韩子琛当作不知道?,继续往下说,说得?情真?意?切:“但是你看,圣上携文武百官逃出长安,护卫兵力薄弱,后头更有叛军步步逼近,你的太?子如今可是朝不保夕,危险得?很,真?叫人担忧哪。”
“嗯,那如何?”傅棠梨心不在焉,随口道?,“表兄有何高见?”
韩子琛循循善诱:“你忘了,你手上有渭州银矿的半数权属,你可以此作价,向我借八万骑兵,我保你的太?子安然无虞到蜀州,如何?”
“做梦呢。”傅棠梨毫不客气,她甚至睁圆了眼睛,“半座银矿,向你借八万兵,我要这八万兵作甚?说什么胡话,我莫不是疯,太?子哪里值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,又觉得?有些不恭敬,把下半截硬生生收了回去,哼了一声,断然道?:“总之,钱财乃立命安身之本,何其要紧,不管是太?子还?是谁,这世间没?有什么人值得?我把手里的银矿拱手让出。”
“不错。”轻笑声自旁边穿来,那个男人的声音依旧和印象中的一样,低沉而?浑厚:“须知她只?是失了记忆,不是失了心智,子琛还?是打住吧,不要试图诓骗她了。”
赵上钧从树后走出,他依旧做道?士打扮,披一袭鹤氅,宽衣广袖,长身若青松,容姿世无双,似仙人临于此间。
骑兵们恭敬地下马,退到远处去。
韩子琛遗憾地“啧”了一下,朝傅棠梨做了一个告辞的姿势,无声地离开了。
这里离太?子驻营处已经有些距离了,坡地起伏,树木丛密,月在枝头,林鸟掠过,须臾阴影。
大约,并?没?有人可以窥见吧。
傅棠梨的心跳得?很急,风吹过来,吹乱了她的发鬓,她矜持地退后半步,垂眸不敢看他,低声问?候:“皇叔大安。”
赵上钧慢慢地走到她面前,朝她伸出手来。
夏日,山间的草木恣意?生长,散发出炙热而?躁动的气息,藏在草木中的虫子啁啁鸣叫,十分急促。
傅棠梨抬眼望着他,那一瞬间的时光仿佛拉得?长长的。他要做什么呢?要不要躲开呢?她站在那里,模糊地这么思量着,心中有些茫然,一动不动。
而?他只?是理了理她的凌乱的发鬓,替她将几缕碎发捋到耳后,轻盈如同羽毛蹭过。
“梨花,你瘦了。”他叹了一口气。
先?是被软禁在长阳宫,之后沈皇后过世,她忙着操持后事,没?过多久,叛军临城,匆忙出逃,这段日子来就没?个安稳时刻,能不瘦吗?
傅棠梨苦笑了一下,鼻子有点发酸,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赵上钧倏然摊开双臂,一把将她揽入怀中,拍了拍她的后背,用宠溺的语气抚慰她:“别怕,梨花,我在、我在这里,你什么都不用担心。”
傅棠梨一惊,下意?识地挣扎着,想要摆脱他的怀抱。
但他抱得?那么紧,双臂强硬如同铁箍,牢牢地禁锢了她。
他的身上带着梅花的苦香,或许还?有血液干涸了,宛如铁锈的味道?,糅合在一起,夏天的夜晚,连空气都是滚烫的,男人的气息将她从头到脚包裹起来,无从逃脱。
这些日子以来所?有的惶恐和不安仿佛一下子全部涌上胸口,在旁人面前,她要装作冷静坚强,但此刻,在赵上钧面前,她却一点一点地软了下来,低了头,脸贴着赵上钧的胸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