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敬乃淮王旧属,玄甲军自先章武帝手?中传予淮王,唯淮王马首是瞻,一直是元延帝的心腹大患,元延帝早前费了好大一番力气?,才将它?打压下去,如今又岂能容它?东山再?起?
这个缘由,大臣们心知肚明,或许只有临洮郡公久不上朝,对此毫不知情,才会在?宣政殿上发此谬论,元延帝当?时的脸色就不太好看,赵元嘉哪里敢去附和临洮郡公,此时听傅棠梨问起,并不敢应承,反而出?言反驳。
“李颜悍勇冠绝,素有不败之名,他从范阳起兵,一路势如破竹,如今气?势正盛,何?人能与他正面抗衡?难道我们要将大周数百年基业,尽数押在?庄敬一人身上吗?临洮郡公所言,孤亦不能苟同。”
何?人能与李颜正面抗衡?若淮王尚在?,安有今日?困境?可惜满朝文武,无一人敢提。
傅棠梨想通其中的关节,不由哑然?,唯有喟叹而已。
赵元嘉见她面色不愉,赶紧安慰道:“二娘不必担忧,许康建与薛忠涛皆良将,一人善谋、一人善战,定能将叛军阻于蒲津关,待潞州与徐州勤王之师至,长安危机可解矣,你?只管安心待在?宫中就好,万事有孤在?,断不会叫你?受丝毫惊扰。”
他这番言辞实在?显得苍白无力,眼?下这形势,兵祸已至,长安将乱,此战势必难以?善了。
所以?,当?日?赵上钧才会对她出?那样的话:“你?跟我走,在?我的身边,才是最?安稳的。”
傅棠梨忽然?记起这个,顿觉心慌意乱,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?。
长廊幽深,空空荡荡,高宫正早已离去。
……
朱雀门外。
寂静夜色里,恢宏的宫城如同一只巨兽,盘起身躯,沉睡过去,它?带着模糊的、浓郁的影子,遮蔽天光,令月色无法穿透此间。
重重金吾卫持着长戟,将宫门守卫得密不透风,他们肃穆宛如铜像,长戟的锋刃在?夜色里泛起青色的寒光。
不远处,一个男人站在?东侧阙楼的廊庑下,他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,宽大的风帽垂下来,遮住了他的面目,只露轮廓分明的下颌线,如同刀刻一般刚毅,他已经站了很久,高大的身形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。
长夜不尽。
少顷,有武将从宫中出?,走到阙楼的阴影下,垂首躬身,轻声而恭敬地向赵上钧说了一些话。
赵上钧听罢,并没有什么情绪,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:“怎么,安王和李公都无法说服圣上吗?”
那武将回道:“圣上素来谨慎,不能如主公所想。”他扼腕叹息,“蒲津关地势实在?不利,只怕许康建难以?全身而退,若此战再?败,长安势必不能保全,主公,我们为何?要坐以?待毙,不若尽早……”
“我不能。”赵上钧截断了属下的话,他的语气?十分平静,甚至带了一点温和的意味,“苍天在?上,鬼神共鉴,我发过誓,永不与大兄为敌、永不与他兵刃相见,我不能背誓。”
“不说这个。”他拂了拂衣袖,接下去,又好似漫不经心一般,问了一句:“对了,太子妃呢,她如何??”
武将不明所以?,一板一眼?地回道:“因?皇后?临终有所托付,圣上格外开恩,不再?追究太子妃之罪,眼?下,太子妃陪太子还在?未央宫守灵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赵上钧意味不明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,长长地吐出?一口气?,他抬头看了看天色。
天气?是炎热的,但月色清冷如故,半弦月如勾,挂在?宫城的檐角上,檐角重重,摸约有十八重,太深了,什么都看不透。
“我忍得实在?是太久了。”他突兀地笑了一下,问那武将,“你?说,是不是?”
夏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