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 难得有?月光落下,就那么一点点,沿着窗牖的缝隙蔓延进来, 和烛光流淌在一处, 让他刚硬的身影看?过去都?变得柔和起来。
他的喘息越来越粗重, 突然像是难以忍耐一般,用力仰起了?头。
屏风挡在那儿,从傅棠梨的角度望过去,恰恰是他的侧面。
他的轮廓生得极好,深邃而英挺,甚至因为过于完美而显得疏离于尘世?之外,当他仰起头的时候, 颈部的线条格外明显, 喉结凸出, 剧烈地滚动?了?一下, 那是一种近乎粗野的感觉, 又将他从尘世?外拉回了?凡间。
心?跳如擂鼓,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胸口,让傅棠梨呼吸都?变得艰难, 被窝里太热了?, 捂出了?一身汗, 手心?湿漉漉的,捏得紧紧的,她觉得不能看?、不该看?,却忍不住盯着看?。
时间就像一条线,被拉得长长的,过了?很久、很久。
隔着屏风, 这个距离,说不清是远还是近,若即若离,不可揣摩。
“梨花……”他的声音沉沉的,粗糙如同砂砾,烈日下,被暴晒的沙漠,灼伤人的肌肤,呼出的气息都?是滚烫的,“叫我、叫我的名字。”
她窝成一团,捏着被角,搓来搓去,哼哼唧唧:“……喏,你叫我别说话的。”
“小?梨花。”他绷得紧紧的,就像一张弓,拉了?满弦,连说话的语调都?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,“乖,叫我的名字……”
窗下的小?虫子不知被什么惊动?,啁啁啾啾的,叫得急躁而杂乱。烛光摇曳,云母的纹理重重复叠叠,一层层流转,他好像望了?过来,夜色流淌,他的眼眸比夜色更深。
“玄衍……”傅棠梨好似懂得、又好似不懂,她的眼角泛起了?薄薄的红晕,慌张地裹着被子,滚
春鈤
到?床榻的角落里去,缩在那里,小?小?声的,软软地叫他,想让他听见,又怕他听见,“玄衍、玄衍。”
宛如燕子躲在檐下,有?一点害羞地呢喃着。
无需触碰,只要听她念及他的名字,就足以让人攀上云端。
汹涌的潮水席卷而来,瞬间将赵上钧淹没,拉满的弓倏然松开那根弦,箭矢喷薄而出,弓弦犹在颤动?,他缓缓阖眼,发出长长的叹息。
炭火烧得正旺,微妙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,馥郁的、滚热的、带着一点腥膻,在这静谧的夜晚,宛如石楠花开在月光下,不可言说。
咸阳毕竟不是江南,春雨下得差不多,也就停了?,天放了?晴,春光媚好,映着庭中草木葳蕤,庭院不大,中有?樱桃树,这会儿才刚长出一点青色的小?果子,就惹得鸟雀飞来,扑棱着小?翅膀,东啄啄、西?啄啄。
小?婢子着急出来,踮起脚尖赶鸟:“哎呦,夫人每日眼巴巴地看?着这个呢,去、去,统共就这么点子,可不能叫你们糟蹋了?。”
傅棠梨在窗子里面瞧见了?,不免要探出脑袋去,为自?己?分辨两句:“哪跟哪呢,我怎么就这般小?气,要去和小?鸟儿争食,真真冤枉我。”
小?婢子吐了?吐舌头,笑嘻嘻地跑开了?。
天气乍暖还寒的,赵上钧在家中不做拘束,今日仅穿了?一件单衫,肩上随意披了?一件黑珍珠貂皮裘衣,显得既慵懒又高贵。
前几日盛的雨水如今正好取出,他在窗台下支起红泥小?风炉,正用六瓣瓜纹银鍑烧水煮茶,此?时听见傅棠梨说这个,微微地笑了?起来,把案上的白玉碟子往前推了?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