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宫弓着腰,无声?地退了出去。或许是怕染病,宫人们避得远远的,站在?屏风外?。重重叠叠的纱帘垂下,把烛光隔得支离破碎,瞧过?去一切都显得幽深而昏黄。
四下寂静,寥无人声?。
周遭的香气逐渐堆积起来,越来越浓,不知道是从哪里?散发出来的,很怪异,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、甜美而萎靡的味道,像是牡丹开到极盛,又转为凋谢,软得都要融化了。
令人深陷其中,不能自拔。
傅棠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她有些站立不稳,身体渐渐燥热起来,血流得很急,心跳得很快,突突地快要冲破胸腔,头昏昏沉沉的,她试图思索一下眼?前的处境,但是脑子像是被浆糊黏住了,转不动,只能迷迷糊糊地想?着,莫非她也病了?
不知过?了多久,或许也只有那么一小会儿,有人蹑手蹑脚地过?来,在?傅棠梨的耳边轻轻地唤道:“太?子妃?太?子妃可是哪里?不舒服,奴婢带您先下去歇一歇,可好?”
她确实不舒服、很不舒服。傅棠梨已经无从分辨,她踉跄着后退,想?要离开这里?,下意识地应了一声?“好”。
范阳的局势愈发微妙,李颜一面频频调动兵马辎重,一面又上书?朝廷,哭诉范阳境内动乱,疑有官兵冒充匪徒,屡屡攻打范阳,令其损伤惨重,求元延帝下旨,允其出兵潞州,清除匪患。
范阳节度使有多少人马,潞州刺史又有多少人马,元延帝心里?是有数的,他对李颜的无理取闹十分恼火,这会儿又念起淮王的好处,急召淮王入宫,商议此事。
赵上钧能与元延帝商议什么,只道眼?下安心养伤,军务之事已无力管辖,至于李颜与孙澄之争,必然?是孙澄之过?,可再贬之。
元延帝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,忽然?又觉得孙澄可怜起来,悻悻然?说了几句,收住了这个话题。
时值深夜,林贵妃来请元延帝回去安寝,见淮王欲退,殷勤致意,言及淮王伤病未愈,外?头风雨交加,恐受寒,大不妥。
元延帝被林贵妃的这一番话又挑起了长兄之心,不允淮王离去,留其宿于长兴宫。
长兴宫为赵上钧和长兄旧居所,元延帝亲携赵上钧同?往,见宫中一切陈设如往昔,不禁感慨万千,又诉及往事,泪湿眼?眶。
赵上钧沉默良久,垂下眉眼?,对元延帝道:“五郎亦不能忘,五郎一身皆大兄所赐,当日之誓不敢违,无论来日如何,五郎愿为大兄效死,无有不从、无有不遵。”
至此,元延帝心满意足,方才离去。
淮王喜静,宫人不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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扰,皆退出殿外?。
这会儿已经是春天了,论理说,春雨应是缠绵的,但今夜的雨下得有些急,砸在?宫城的瓦片上,嘈嘈错错的,吵闹得很,让赵上钧甚是不愉。
长兴宫的廊庑下挂着琉璃明角灯,灯光在?风雨中飘摇不定,恰如这动荡的时节。
赵上钧静坐于案前,正垂眸沉思之际,忽闻窗外?有宫人过?,窃窃私语。
有一人语气同?情:“太?子妃……有恙,独在?灵犀殿……可怜……胡不召太?医?”
同?伴嘲讽:“皇后重病、贵妃头疾发作,值夜太?医皆不得闲,谁理她?”
那人又道:“怎不见东宫侍从来接?”
同?伴又懒洋洋地道:“太?子冷落太?子妃久矣,东宫多是趋炎附势之辈,恐无人应答,你操心什么,莫再提。”
先前那人嗟叹了一声?,声?遂止。
赵上钧目中精光暴露,霍然?站起身来。
傅棠梨不知身在?何处,只觉得整个人好似浸泡在?春水里?,软绵绵的,又好似暴晒于烈日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