敲打过了,自然也需得安抚一二。

宫人捧上了两匹雀金绣缎,这种料子以赤金为经线、珍禽翠羽为纬线,糅合织就翠云,随光影而?变换色彩,呈百鸟情态,似天女云霞,奢华无比。

傅棠梨不动声色,谢了恩典。

沈皇后抿嘴笑着,意有所指:“二娘平素打扮太过素净了,然则做了太子妃,该有排面还是要拿出来,不能叫别的什么人越过你去,这雀金绣缎,太子前儿还管本宫讨要,本宫没给他,有些人呢,就是不知道分寸,本宫不去说?她,二娘,本宫信你,日后定然能把太子的内院打理好?,不叫小人兴风作浪起来。”

赵元嘉听着愈加没意思起来,很快寻了个由头,起身告退出去。

沈皇后该说?的都说?了,也不留他,只吩咐傅棠梨同他一道走。

傅棠梨喏喏,随赵元嘉一前一后,一起出了未央宫。

两个宫人捧着皇后的赏赐,缀在后头,东宫内侍垂着手,趋步跟随,一路无话?。

昨儿刚下过雨,天还阴着,乌云压在檐角边,整座皇城都笼罩在氤氲的水气中,回廊朱颜暗沉、琼楼明瓦参差,赤金的鸱吻蹲在高处的屋脊上,森然俯视下方。宫道空旷而?沉寂,人的脚步踏在其中,发出轻微的“叭嗒叭嗒”的声响。

傅棠梨原本落后一点,赵元嘉刻意放慢了脚步,待她慢慢靠近时,瞥了她一眼。

此时她眉眼低垂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虽则她平日一贯如此,云淡风轻,总不见有什么喜怒形于色,但赵元嘉与她相?识的时间长久了,觉得恍惚也能品味出几分意思来,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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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眼下,她瞧着心绪大抵是不好?。

她或者还是在意的。

赵元嘉方才的烦闷一扫而?光,矜持地开口道:“你在母后面前装腔作调的,孤不和你计较,但是你要记住,林承徽是孤做主纳入东宫的,你日后不可?去为难她,她性子柔弱,娇气了些,也没什么心眼,你们两个好?好?相?处……”

“若是我不肯好?好?相?处呢?”傅棠梨突兀地打断了赵元嘉的话?。

赵元嘉猝不及防,怔了一下,傅棠梨一向娴静,他以为她应当?是顺从?的,完全没有料到她会这般明目张胆反驳他,他半晌之后才回过神?来,恼羞成怒:“傅二娘,你竟敢这样和孤说?话?,好?大的胆子!是打量孤好?气性,不会责罚你吗?”

傅棠梨停下脚步,侧首望了过来,她的眼睛很美?,如同无尘的秋水,当?她直直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,那种清透而?明亮的目光几乎能穿透人心:“你要怎么责罚我?去和圣上说?,我忤逆无状、傲慢无礼,不堪为东宫太子妃,很好?,你去,你去说?!把我砍头、或者流放,而?你、你找你的卿卿去,你们天生一对?,般配极了,你让她做你的太子妃,我们皆大欢喜。”

“你在说?什么?”赵元嘉惊且怒,又不知道从?哪里冒出了一点心虚,他脸色铁青,一时不知该说?什么才好?。

傅棠梨和林婉卿截然不同,她的美?丽是大气的、明亮的,及至此时,生出了一种逼人的光彩,她踏前一步,声音冰冷而?清晰:“我看见你就觉得厌烦极了,你当?我愿意嫁给你吗?我告诉你,我不愿意,一点儿也不愿意!”

赵元嘉用手指着傅棠梨,声色俱厉:“你莫不是魔怔了,竟然出此悖妄之语?傅二娘……”

他倏然收了口。

眼泪顺着傅棠梨的脸颊滑过,就像断了线的珍珠,一滴一滴地落下来,她的面色雪白?,而?嘴唇嫣红,眼泪滴落唇角,洇散了口脂,好?似极浓的花瓣被雨水打湿,谢了颜色。

赵元嘉瞬间手足无措起来。

林婉卿爱哭,总在他面前做出梨花带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