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窝里那一团依旧没什么动静,像是一团死物,毫无生气。
他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沿,不自觉的憋气慢慢低下身子身子靠近。
少年时期严懿琛在一片浓雾里失了魂似的到处找着什么东西,嘴里叫着宝宝,禾卿把被子掀开一个角就听到男人嘴里极具微弱的声音,像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“孩子”蜷缩成一团,那佝偻的脊背上肌肉绷的紧实,鬓角的发丝都汗湿了,前额的头发凌乱的搭下来几乎要遮住了眼睛。
源源不断的热气从这具成年男性的身体里散发出来,背上的衣服像是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遍,这会儿还没完全干透。
男人这副狼狈、脆弱、不安的模样禾卿从没见过,他下意识的将手轻轻拨开严懿琛额前凌乱的发丝。
好烫,像是发烧了。
禾卿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对比了下体温,才敢肯定严懿琛这是真的发烧了。
“严懿琛,严懿琛?”禾卿有些担心的叫道,看着男人俊美的侧脸生怕这一晚上烧成了傻子。
在那白雾里,原本少年时期的严懿琛突然变换成青年时期的他,燥乱的心莫名感到一丝冰凉,极度的不安也莫名其妙的消散了一大半,他听到有人一直在叫他,那声音穿透过了浓雾,却又异常的模糊,他抓不到那声音。
禾卿想将手心从那滚烫的前额拿开,却不想突然被严懿琛宽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手腕。那力道蛮横极了,丝毫不像是身体虚弱的人。
“啊!”禾卿被这股怪力拽到了床上,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了严懿琛的身上,他害怕的抬眼,却看到男人的眼睛依旧是紧闭着的,整个人像是在梦魇中还没醒来。
他这才长嘘了口气,光着脚小心地踏过了严懿琛蜷曲的身子,然后正对着坐在严懿琛面前,一根根掰开严懿琛死拽着他腕口指甲都发白大手。
严懿琛这蛮力大极了,禾卿掰个手指都费了许大的力气。他每掰开一根,男人又重新握了回来。到最后禾卿气的脸都涨红了,他泄气般的甩手,然后气汹汹地瞪着严懿琛那不听话的五根手指头说:“你再不松手我就走了。”
亏他一大早还心疼他,抹着眼泪踩着厚雪,不远千里过来看一眼死活。谁知道就突然被拽上了床,还无论如何都不松手了。
梦里的严懿琛似乎是听到了那句话,他极度害怕的不断喃喃呓语道:“别走,别走,别走......我错了,别走,别丢下我一个人......”
禾卿看着那不断摇摆的头,面部极其狰狞、痛苦的样子,他突然就觉得严懿琛颇为可怜起来。
哎,我跟个生病发高烧的人置气什么。
禾卿跟哄孩子似的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严懿琛额前湿透的发丝,食指指尖一点点替严懿琛展平眉目,用前所未有的耐心温声说道:“乖,把手放开,我不走。你发烧了,要吃药。”
严懿琛像是迟迟不肯听话,手依旧死死捏着,禾卿手腕那一圈的皮肤都被捏的一点血色都没了,惨白惨白的。他紧皱着眉头,嘴里不停反复念叨着:骗子,你骗我,你走了,骗子......
禾卿听着话突然想明白严懿琛到底哪里不对劲了。按正常来说,一个35岁的成熟男性完全不会说这种类似偏幼龄话的措辞,因为只有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才会在意一件事情的结果,才会在意自己是否被骗了。
并且,反复陈述这个结果,看起来无疑就是小孩子跟长辈的埋怨、置气。因为“被骗了”、“走了”就是天大的事。
禾卿有那么瞬间在怀疑严懿琛是不是真的被烧糊涂了。
正当禾卿分神的时候,严懿琛那双跟急流回旋的深潭似的眼睛悄无声息的睁开了。他看着眼前坐着的青年,微微蹙眉的开口问道:“宝宝?”
禾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