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饕餮生了一对阴鸷凶狠的狐狸眼,我曾见过的,六岁那年,在掖庭宫里,生在那个叫焱郎的男孩脸上。
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,为什么我还记得呢
浑浑噩噩间,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,鲜血四溅,温度鲜活。
那一刻,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,再也无法修补。
我身体剧烈颤抖起来,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哭叫。
又来了,又是这个可怕的梦,两年了,每当我以为自己要忘掉的时候,这个清晰到恐怖的梦靥都会来纠缠我。
我想一定是一定是沈家的列祖列宗在惩罚我,李斯焱把家族杀到近乎灭门,你不一死以殉道义便罢了,怎么还给他当起居郎呢?这是在为虎作伥,怎配做沈家的女儿!
我不停地哭:不是的不是的,我比任何人都恨他,恨不得把他喉咙咬断生啖其肉,可他是皇帝呀,他捏着小川的前程,婶子和旁支数十口人的性命,我除了听话,还能怎么办呢?
我痛苦地呜咽,那只手又抚上了我的脖子,我本能地感到恐惧,奋力挣扎起来,浑身大汗淋漓,那只手的力却越用越大,把我制在榻上,与之不同的是一道温柔的声音,他似乎在说:沈缨,你醒一醒,你被魇着了,把药喝了再睡。
朦朦胧胧听不真切,我的眼泪夺眶而出,身体热得像是在火上炙烤的羔羊。
一根细细的勺子伸到我嘴边,敲打我的牙关。
我哭着道:你滚开,滚开,我不喝。
那人默了一默,突然冷哼了一声,捏开我的嘴,含着妒意道:和孟叙逛东市,轮到朕就是滚开?你自找的。
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,有些熟悉,可这一次没有清幽的薄荷味,而是一口苦涩的药汁渡入了我的口中。
这药汁儿苦极了,连最懂事的小孩喝了也要呸呸呸的水平,我本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,哪能受得了这个?立刻想要吐出来,可喂我药的人早知道我不会就范,掐着我的嘴,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迫使我咽下去,我哭得更凶了,怎么会有那么坏的坏人啊!
一口,又一口,我就这样喝完了不知道多少药,苦味在嘴里发酵,满腔的委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