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板见我穿戴体面,模样像是个有钱的,热情道:“小娘子单吃乞巧果子未免不美,不如来尝尝我这摊子的酥山,这东西是刚从长安来的新奇货品,正配小娘子的人品。”

“听你的口音,你是长安人?”我问道。

“正是!”对方笑起来:“长安居大不易,来别处讨生活。”

本着照顾老乡的精神,我答应了买碗酥山吃,可这人的手艺远不如芸娘好,乳酪太涩,碎冰粘稠,吃起来味道十分普通。

我突然觉得十分孤单。

在洺州的日子,自由是真的,孤独也是真的,这里没有我熟悉的人,没有熟悉的菜色,白天和张至,卢琛,探微他们交谈,可一入了夜,灯下就只剩我一个人,有时候房间被老鼠光顾了,我都找不到人帮我赶出去,只能含泪与其大战三百回合。

结果当然是被折磨得一宿没睡,第二天顶着一对萎靡的核桃眼,去东街聘狸奴,还没聘到,晚上回家后越发觉得悲凉。

别的日子我没觉得有碍,可是今日乞巧佳节,街上的人都成双成对,只有我形单影只,到底意难平。

开过的两朵桃花,一朵被掐掉扔了,另一朵几乎要了我的小命,经验告诉我,不要靠近男人,会变得不幸。

我拿出一颗乞巧果放进嘴里,目光往远处投去。

忽地,我身边刮过一阵旋风,我尚未回过神来,手中已经是空空如也了,我的心猛地一跳,下意识伸手去腰间又是空的,我的钱袋子!钱袋子!

里头有三两白银,我辛辛苦苦画了三本春图才得来的!

三本啊!

我想都没想,拔腿就追了出去,高声喊道:“狗贼!你给我站住!还老娘的钱袋子来!”

贼一看就是个老手,穿了身方便作案的葛布短衣,蒙着面,专往巷子里钻,我追了两条巷子,见前面没了灯,黑漆漆的,心里发怵,不敢再追。

三两银子就这么没了,我气得头晕眼花,奋力揉着太阳穴,太心疼了,妈的!他抢走的是我的钱吗?分明是我未来宅子的厢房啊!

“无耻蟊贼,别叫我下回遇见你!”

我难过地念叨起来,拖着虚软的步子,缓缓往正道上走去。

走着走着,渐渐听到有小猫叫的声音,咪咪呜呜地十分可怜。

我心思一动,陡然想起昨日聘狸奴没聘到的遭遇,莫非是老天开眼,终于要赐予我命定之猫了吗?

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啊!

我立刻调转方向,循着声音跑了过去,却没看到小猫,只看到了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儿。

小女孩嗓子尖细,哭起来声音极像小动物,我才明白,我刚刚是听岔了。

“小娘子,你哭什么?”我倾身问她。

小姑娘抬起眼,泪眼婆娑地抿了抿嘴,也不回答,径直跑入了一间破屋里,随着咔地一声轻响,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。

钱袋子丢了,狸奴没捉到,还瞧见小姑娘在路边掉眼泪,坏事都赶在了一处,我心情颇为郁闷,街也没心思逛了,意兴阑珊地回了宅子。

宅子空空荡荡,一如往常,我点起了灯,上了二楼,对着夜空发呆,七夕的月亮像是个被劈了半截的饼,没有月中的圆满,也没有月初的妩媚,旁边零零散散缀着几颗星,可我眼睛不好,看不真切。

夜风燥热,我没精打采地趴在窗口。

真没意思啊,如果淑淑或是意德能在就好了,起码有个能说话的人,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,有没有被李斯焱为难

淑淑还好,意得可能就艰难了,他是我提进紫宸殿的内侍,除了我外没人能罩着他,唉而且他当日是在我身边伺候的几人之一,把我给弄丢了,他一定也要跟着惠月挨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