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情还没有缓和过来,身体已率先一步做出反应我狠狠地大病了一场。
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求生意识,范太医压箱底的灵丹妙药,喂到我嘴里没有一丁点效果。
谁说年轻人身体好,我这两年生生把自己作践成了一只痨病鬼,亏得连底子都快不剩了。
就这么迷迷糊糊地醒一时睡一时地,我足足熬了五日,五日里做了很多不好的梦,无数次惊醒过来,但睁眼时,又觉得自己还不如溺死在噩梦里算了,真实的世界比噩梦更让人绝望。
李斯焱起先把我放回了我从前住的女官房,后来嫌那屋子不通风,又把我抱进了他的寝殿里。
我在昏睡状态中莫名其妙睡了他的龙榻,却也没觉得皇帝的床有什么舒服的地方。
在范太医点灯熬油的医治下,我的烧慢慢地退了下去,五日后,精神终于略好了一点,起码能看清楚周围的陈设了。
皇帝的床帐是一种富贵的金红色,料子用的是上好的纱缎,绣团纹牡丹,一枝一叶皆精致,帐子四角挂着精美的镂空香球,袅袅散出沉香与苏合香的味道。
可我记得李斯焱不喜欢香,应是别人准备的。
烧了那么久,我早被烧得口干舌燥,只想痛快地喝杯水,伸出绵软无力的手,拨开帐子向外看去,只见床前端端正正摆着一面屏风,上面隐约有个人影,那人应是在给我晾药,双手拨动间,一股子淡淡的苦味飘过我鼻端。
我动了动喉咙,开口试探地唤道:“宿夕?”
声音像是在拉一把锈掉的木锯一样,难听至极。
那人影子的动作停下了,快步绕过屏风,走到我身边,随后,一双干燥柔软的手托着我的后颈,小心地把我放回了原处。
“惠月姐姐”我低声唤她。
她默了很久,大约在想该怎么称呼我,半晌才对我客客气气地行礼:“沈娘子安。”
我张了张嘴,发现自己嗓子哑了,一说长点的句子,就像有小刀子刮一样痛,只能比划了一个喝水的姿势。
惠月看懂了,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来,细心喂我喝下。
“陛下命我来伺候沈娘子的起居”待我喝完水,惠月低下头,把我的被子盖好道:“你病得很凶险,今早才退了烧,范太医说了,醒了便是挺了过来了,接下来慢慢将养着就好。”
她绝口未提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大串荒谬之事,也没提半句李斯焱的状况,只是隐晦而谨慎地提醒我:“娘子多歇歇吧,先把身子养好了,才能想以后的事。”
我记起来,在我病得死去活来的时候,李斯焱和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,只是他说完这句话后,转眼又恶狠狠地在我耳边道:“你如果敢就这么病死了,朕把你的好弟弟扔去时疫馆,让他同你一起下黄泉!”
靠在床边发了一会儿愣,我渐次记起了五日前的变故,问惠月道:“我的弟弟回家去了吗?孟叙呢?他被赦免了吗?官复原职还是另有安排?”
惠月摇摇头:“沈娘子莫问了,我只管在紫宸殿当差,宫外之事全然不知的。”
她沉默着端来一碗药汁,药汁装在一个优雅的荷叶瓢里,颜色黑黑沉沉,像是花上的污泥。
我眉头微皱。
惠月低眉道:“范太医和陛下一齐交待了,务必要伺候娘子把这药用了。”
我道:“陛下呢?”
“陛下还在朝会上。”
我望了眼屏风的影子,已是正午,看来李斯焱的一意孤行也不是全无代价,抢夺臣妻一事实在太骇人听闻,想必因此受了言官不少诟病。
多说无益,我喝掉药汁,又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不知睡了多久,身边有了一些异常的响动,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道:“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