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仆二人出了茶楼,一路向东延府而行。玉京大街左右店家良多,热闹非凡,忽见前方聚了许多人。云郡亭心中微动,便带着时凉前去凑热闹。
时凉心中纳罕,却并未多言。
待拨开人群瞧见里面的场景,云郡亭不免失落,正欲离去时却为马车前跪着的那人停下了脚步。
那人一身粗布麻衣,年岁不大,长相斯斯文文却胜在那双眼睛明亮有神。他正跪在一辆马车前,脊背挺得很直,高声对马车里的人道:“家兄为救公子下狱,如今公子获救难道不应施以援手吗!?”
“家兄寒窗苦读十几载,如今方考取功名便遭此大难,家中老母哭瞎了双眼,日日立于门前盼着家兄回家,公子若是这般不闻不问便是让天下众学子心寒!”
“遥想当日宫门前,兄长携一众学子冒雨求见圣上,您对龚兄有恩龚兄也死于御林军刀下,可您与家兄不过点头之交!小人今日前来也并非协恩图报,不过是走投无路求告无门,恳请公子救我兄长一命!”
听他一席话,周遭静谧无声,目光皆已移向那辆马车。
蓦地,马车布幔被一只清瘦苍白的手掌撩起。马车内那人生的文弱,虽素白长袍着于身,却大有谦谦公子清风朗月之姿。
车内之人,正是曾经的青年才俊之首陈清淞。
他撩起衣袍下了马车,对着那人行了满满一礼道:“陈某现下不过一介庶人,有心无力,实在愧对于公子。”
听了此言,那人蹙着眉垂下眼。
云郡亭缓缓后退一步隐匿于人群之中,那日宫门一役在眼前一闪而过,他竟不知还有人因此事被关在狱中。他忽地想起前些日子秋闱一事。
当日秋闱放榜,许多学子和如今一般联名上书,状告主考官科举舞弊。西康帝大怒,着刑部彻查此事。最终,身为监考官之一的刘大人被罢官。长公主曾同他说过,西凉科举腐败,买官一事层出不穷。云郡亭也觉得,那翰林院的刘大人不过是被推出来的那个罢了。
宫门一役并不足以让那些学子在狱中关这般久,若无隐情长公主也必然有所动作,秋闱一事他们已经得罪了太多人。
云郡亭暗自喟叹一声,他自己与陈清淞皆自身难保,管不了这些学生的事。
云郡亭侧了侧身,低声道:“时凉,你可知话本中的那些神仙为何无情无欲?”
时凉不解他这般询问的用意,便顺着他的话道:“奴才不知。”
“那些谪仙一旦有了情感,便是有了软肋,会明哲保身也会重视与他人之情感,最终落得千夫所指的下场。”
时凉并未深思,只是觉得自家王爷的软肋一定很多,因为他才是最心软的那一个。但愿,他不必成为那个软肋令王爷为难。
眼见得陈清淞就要上车,跪在地上的青年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他的腿哀嚎道:“陈公子啊你救救命啊!家中老母还等着我兄长回去呢,你让我们娘俩怎么办啊!”
他眼泪说来便来,哭得情真意切,偏生抱着人家的大腿不松手。
陈清淞哪里见过这般场景,竟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,羞愧得不敢抬头却又无可奈何,只能先劝道:“这位公子……”
可这人偏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,在地上撒泼打滚道:“陈公子啊!小人知道你玉树临风宅心仁厚慈悲为怀,我兄长还要养家,他若不回来那我和我娘就只能饿死了啊!三条人命啊!苍天无眼啊!”
眼见陈清淞还要说什么,就听马蹄声自远处而来。
云郡亭心下一惊,回眸望去只见飞尘扑面,一队身着赤色飞鱼服的御林军策马而来。打头那人年岁不大,脑后发带翻飞,面上带着不羁的少年气。
“闪开闪开!”
“都闪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