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包括你吗?”云郡亭望向他被寒风吹起的墨色发带,冷声问道。
“不。”周之墨面向他,略低了低头,浅笑着道:“是长公主。”
云郡亭心下一惊,长公主要他入局之日良久,可周之墨是如何得知,难道……
周之墨平静地看着他张大的眸子,那双纤长的手替他拂去月白领间的雪。
“你是长公主的人?”云郡亭一时愕然,周之墨怎么会……
他是皇子啊!
周之墨未置一词,也相当于默认。
“我不日便要去战场了,刀剑无眼,不知此番能不能回得来。”
云郡亭沉下心来,并不全然信他的话,因着吃酒胆子也莫名的大了,竟说道:“那我祝你再也别回来了。”
周之墨只是笑,深邃的眸间染上白雪,望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柔情:“你想回东延吗?”
云郡亭听闻此话偏过头咳了两声,指节处被他攥得泛着白,拱手道:“三殿下,今日已晚,我便先回席上了。”
一阵寒风吹来,桂树枝桠簌簌,落下大片雪来。
云郡亭并未察觉,却在走出几步后被周之墨攥住那清瘦的腕部。他抬起宽大的袖口,为云郡亭挡住了自枝桠上落下的雪。
可他袖中的酒壶却跌落下来摔了个粉碎,酒水蜿蜒融雪。
“倒是可惜了。”云郡亭黯然道。
腕骨处是那人的指腹,带着点薄茧。耳后是的喘息声,在这静谧之处落在耳中愈发清晰。
“若是叫你淋了雪,这才叫可惜。”
没等他深究,周之墨就带他前行几步,抖落宽袖上的雪又追问道:“你可想回东延?”
云郡亭听闻这话,原本压抑着的心窜出一团无名火。他挥出去的拳被周之墨包在掌心,头一次同旁人动粗,却又被轻松挟制。
双臂被拧到背后,云郡亭眼见得这番场景也拿话刺他:“我愿你在边关再也不要回来!让你也尝尝这离了故土的滋味!”
“我再问你,若我死在战场你可会伤心?可会心痛流泪?”他的话中未带半分恼意,像是平日闲谈的语调般轻松,又像是醉酒之人的胡乱之言。
“你放开我!”云郡亭觉得这人无聊至极又蛮不讲理,焦急地挣扎的,额上渗出汗来。
周之墨苦笑一声,在他耳边道:“我带你回东延可好?”
听了这话,云郡亭蓦地停下了挣扎。沉默良久,他最终却只是沉声道:“你吃醉了酒,别说这些胡话了。”
“我并未在说胡话,最多一年,你等等我,信我一次,郡亭。”周之墨将他松开,神色哀戚。
云郡亭自是不可能信他的话,在雪中趔趄着向前走。
周之墨看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敛下眼底的哀伤,高声道:“若我能回来,过往种种能否一笔勾销?”
云郡亭脚下一滑,心有余悸间听着这句话回过头扬声道:“周之墨你想得美!”
自那日后,雪天送别诗、那棵枯了的桂花树和打碎的玉壶,以及同他说要带他回故土的少年郎便时常入梦。
周之墨自请前去垣北,西康帝大喜过望,命兵部指几个将军与他同去。
云郡亭虽久困玉京却也知晓他此番一去恐凶多吉少,垣北由靖北侯唐氏一脉镇守多年,他如今年事已高且子辈并无骁勇良将,垣北守备军又称唐氏军,恐不服他这个年少皇子的调遣。
可他若是能回来……
如今陈清淞为了敬国公府上下一百多人的性命手刃了生父,本欲自我了断却又被御林军拦下。后长公主亲自前去做了说客,陈清淞做了长公主的面首,入主宫外的长公主府打理上下事宜,原本官场上久负盛名的学士落得如此下场着实令人唏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