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。”他轻唤一声。
秦则宁微微瞥他一眼,倨傲地抬了抬下巴道:“既然来了,那便坐罢。”
僧人早已习惯他如此模样,不卑不亢地落座,“殿下还要再打下去吗?”
“事到如今,”秦则宁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,“本王还有其他办法吗?”
“军队折损严重,圣上更要怪罪。”他道。
“中玉,”秦则宁起身,行至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眼神中带着疯狂与阴鸷,“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?”
“师父身子不适,我自是回了寺中。”中玉没抬眼,适时地咳嗽几声。
秦则宁嘴唇翕动,心中生起愧疚之感。他坐在中玉身侧,为他斟上茶水递到手中道:“自盛京赶来的?这些日连连丢城,本王一时心切,不是刻意责问。”
指尖触及温热,他那犹如冰雪般积年不化的眉间略微舒展。他与秦则宁相识于微末,他那般通透,又怎不知秦则宁接近他另有目的,却由着自己沉沦。
后来,为了计划的一部分,他顺理成章地成了秦则宁的谋士。他明明精通药理,却为秦则宁挡下毒酒,药坏了自己的眼睛,也博得了秦则宁的愧疚。
“近来,眼疾可好?”秦则宁软下语气,烛光照亮中玉的侧脸,他的目光就定在中玉的鼻尖。
中玉觉察了他的目光,唇角弧度恰似当年,“多谢殿下关怀,一切如旧。”
秦则宁微微怔神,想起薄纱下的那双亦情亦嗔的眼眸,眉目流转间动人心魄,就算是再冷漠嗜血的人也会动容。
“祐城四面环山,西凉人恐会夜袭啊。”中玉捂着杯盏,面露愁容。
“既然西凉人能夜袭,本王亦能。”秦则宁行至沙盘旁,目光死死盯着前面赫城的方向,“赫城、津城、帷城、边城,本王要一一夺回来。”
中玉道:“难怪我今日前来见城内守备空虚,原来是王爷早有筹谋。”
秦则宁回身瞧他,“周之墨此人善用骑兵,手段阴险,可终归是头次上战场,打起仗来显得操之过急。今日我军刚失了赫城,他定认为此时城内守备涣散,今夜是最好的夜袭时间。”
“你将军队调去了赫城?”中玉道。
“不,”秦则宁道,“军队一部分埋伏在祐城中,另一部分埋伏在通往祐城的必经之路,还有一队要接应安国公父子。”
“赫城紧邻漠北,父皇已经秘密允了安国公父子出兵岭西。越是深入敌腹危险就愈大,今夜周之墨乘胜追击拿下祐城时,赫城已然被安国公父子攻下,他深入腹地便犹如困兽。”
“骑兵不善巷战,在城中作战定会吃亏。周之墨手下折损过半,又见赫城燃起烽火,他发觉被戏耍后只得回守赫城,路上地势险峻,届时本王会布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。”
中玉指尖被烫得泛红,沉默半晌也没说话。安国公父子常年镇守漠北,素来骁勇,与他们打交道的大漠的蛮人,此战西凉多少都要些吃亏,也不知他那师弟是如何打算的。
“中玉,”秦则宁不知何时已到了他面前,矮下身子柔声道:“你说本王此战,会胜吗?”
中玉阖上眼,从善如流地答道:“殿下定会得偿所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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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夜是七夕,明月半弯,月光如练。一队身着软甲的骑兵沿山坳疾行,马蹄过处,带起风声簌簌。
“师兄传的信可处理了?”
周之墨身着乌金盘龙甲,在马上伏低身子,狂风猛灌入口中却全然不在意。他胯下是在老侯爷今年让人育出的新马,看着就威风,和他主人一样,扎在人群中是最显眼的。
他身侧一人答:“已经烧了。”
此人生得英气,身着窄袖劲装,腰侧挂一窄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