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予慎听着半瞎口中疏离的称呼,心沉了又沉。
云郡亭觉察出萧予慎落寞的情绪,与他十指相扣,并抬首望着他。
“主子?”小满往火堆中加了枚纸元宝,好奇地将头转向半瞎,道:“主子瞧着威仪又精明,而我常常被老学究说是呆头鹅,根本不像。”
半瞎今日饮了酒,又遇人与他同日祭拜,心情大好,也愿意多说几句话了。
“你家主子幼时很笨!笨得我都不想教他!”
半瞎低低地笑了一会,蓦地又收住了声。
“他幼时贪玩儿,我却时时拘着他,慢慢地磨他的性子。最终,他长成了我心中的模样。”
“可,压抑太久终会适得其反。”
“其实他心中门儿清,他与翊王本就不是同道中人。”
“翊王,自小便学习帝王权衡之术,学那些规训的学问。可是,予慎修的是民生,是从根本上扼住一个国家的命脉,是让天下黎民不再饱受饥饿与战争之苦。”
云郡亭胸膛起伏着,又想到了他父皇与那和尚的对话。
萧予慎眸色渐冷,最终带着云郡亭拂袖而去。
他一直不喜半瞎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自己身上,本想着他此番会有所改变,未曾想还是这般模样。
半瞎沟壑纵横的手掌搭在小满头上,说着小满听不懂的话,“可如今,他定是不撞南墙不死心,随他去了。”
“我老了,大限将至,也管不了那么多了。”
“予慎,萧予慎!”云郡亭见他牵着自己闷头向前走,心觉不对,情急之下喊道:“敬之”
萧予慎的脚步顿住,下一刻,回身将他拥在怀中。
少顷,萧予慎揉着他的手腕,闷声道:“攥疼你了吧,对不住啊小王爷。”
“我无事。”
云郡亭感受着腕上的力道,柔声劝道:“师父是无心之言,你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萧予慎闷声应了,神色恹恹地问道:“天色不早了,咱们回房歇息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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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夜过后,云郡亭本想着与萧予慎一同去拜见半瞎,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,走得悄无声息,就连好好说话的机会也没给萧予慎留下。
演武场上的草隐隐有了颓势,又被风吹矮。
夕日欲颓,二人携手从跨院出来。
“哎呦”
二人正说着话,却蓦地听见一声哀嚎,与重物落地的声音。
云郡亭二人齐齐回首,向夹道那边看去。
萧予慎递给遗殇一个眼神,遗殇会意,即刻便进了夹道。
不一会儿,遗殇便拎着一个男孩儿的后颈出来了。
二人在原地等着,未曾想遇着了熟人。
萧予慎双臂环胸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“小鬼,不能出跨院你不知道吗?”
上次烧纸也就算了,他频繁出入让别人怎么看?
小满被遗殇丢在地上,登时惊惧地跪好,额头直直地磕在地上,喊道:“公子饶命!小人知错了!”
萧予慎的眸光触及他渗出血的膝头,毫不留情地说道:“还是按原本的规矩办,你去领十板子。”
“主子,我可以领十板子!”小满抬首说道,“您能不能让我见见老先生?”
萧予慎回身的动作一顿,眸色微沉,道:“你见我师父做什么?”
小满一向怕他,见他那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自己,不免发怵,只好老实交代。
“老、老先生那晚说……自己大限将至,我便想着溜出来瞧瞧。”
萧予慎看着地上跪着的瘦小的身影,一时竟觉得与幼时的自己真的十分相像。
若是没有半瞎,他如今恐不知冻死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