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过了祐城,前方便是两国互市之地了。
贺岁聿一条腿架在车上,摘了斗笠仰看着阔野。
无论是玉京,还是他曾待过的别云山庄,都没有这般广阔的天地。
前方是萧予慎与遗殇。
在萧予慎跟在云郡亭身边的那一刻起,贺岁聿已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。
他曾见过萧予慎,却对他打心眼里抵触……或者说是害怕、是敬畏,别云山庄里面的所有人都怕他。
当他知道萧予慎就是近年的周之墨时,他有些怀疑,萧予慎的目的不纯,可是他信任自己的主子。
主子信任萧予慎,那他也信任萧予慎。
无乂放出闻谏去纵情地玩儿,他读不懂贺岁聿眼中的情绪,索性学着他的样子,也看着这一马平川的原野。
遗殇在马上给萧予慎汇报一些琐事,谨玉茶楼人口众多,统管起来不是易事,且还要监管戏生门与万古商行。
萧予慎心不在焉地听着遗殇说话,实则心思早不知飘到何处去了。
闻谏挑衅一般地飞到他的面前,缁色的羽毛被风吹的乱舞。
是啊,就要到北秦了。
他回望祐城那古朴的城墙,说不出什么感觉。
像是不舍,又像是逃避。他见证了太多葬送在这里的人。
“主子,主子?”
听着遗殇的喊声,萧予慎终于回神,清了清嗓子问道:“将离那边可有来信?”
遗殇板着脸,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主子,那已经是一刻钟之前的事情了。”
萧予慎喟叹一声,勒住缰绳,吁停了马。
遗殇不懂这是何意,众人同样云里雾里地停下。
“拿酒来。”萧予慎翻身下马,吩咐道。
遗殇也跟着下来,吩咐人去拿酒了。
宋与偕也跟着过来,他明白,萧予慎要祭奠死去的将士。
马车缓缓停下,云郡亭心中奇怪,便递给子逾一个眼神。子逾了然,微微起身挑开车帘。
只见萧予慎、遗殇与宋与偕三人捧着酒碗在前,后面跟着的是萧予慎仅剩的五百亲卫。他们都是跟着萧予慎出生入死的人。
苍天厚土,他们跪在之中,显得那么渺小。
萧予慎声音低沉,神情肃穆,他开口道:“一敬苍天,二敬黄土,三敬为国而战的将士,忠魂英灵,有人记得你们!”
“英灵安息!”
他们都是西凉人,尽管跟了萧予慎却依旧无法磨灭刻在骨子与血肉中的家国。
车内的云郡亭与温嘉言见此不免肃然起敬。
贺岁聿跳下车,带着自己的人与他们一同祭奠死去的将士。
他们途经两国互市,通关文书等萧予慎皆已备好,一行人扮作商队,轻而易举地进了北秦。
云郡亭一下车,便觉得换了副天地。
他见惯了玉京的繁华、关南的山水,就算是遍地黄沙的垣北也没有这般遍布疮痍。
街上遍地都是伤民,独臂、残腿等数不胜数,可周围之人却如习惯一般,并不多瞧他们一眼。
不光是城墙,就连普通的民房和搭建的棚屋上都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。
到了北秦,他们没有驿站可住,落脚的也只能是几所灰扑扑的客栈。
掌柜的瞧着眼前的车队新奇,忙将他们请进了屋,不等他招呼,就见为首的两人吩咐仆从收拾好东西,而后携手出去了。
云郡亭还未见过中玉,来此也是要让他见一见。
北街上,一条长龙由街头排到了街尾。
街道两边稀疏地种着些柳树,如今满树金黄,隐隐有了落叶的迹象。
二人寻了一家茶摊坐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