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夹着一只藏字小箭递予他,笑问他是否赴约。他摇头。

白衣教主轻轻一歪头,“怎么这般无情?人家都不介意你是我麾下人,千里万里也要赶来救你出水火,多好的兄弟,真叫人感动。”

裴少渊不理她的取笑。

什么兄弟,哪里还有兄弟,他们从未经历过什么挫折,根本不会理解他为何投身魔教与虎谋皮。

已是陌路人,见面能说些什么,说他脸上烧伤曾有多痛吗,说他已为教主手染多少鲜血吗,这些年少公子总觉得世上无不可回头之事,人人经一番劝诫皆可回头是岸。

其实哪来什么岸,人人都在苦海徘徊。只不过魔教之人早知自己身在苦海,正道人士却无知到从看不清这一点。

他们不会理解他如今的路,相见亦是无益,便算他冷酷无情又如何。

回到院中歇息,有身段窈窕的白衣公子在门外对着他指指点点,道他厚颜无耻,讨了教主欢心还要去正道那挣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名头,说他两头讨好,心机深沉,不知私下还做了些什么龌龊事,居然凭这样一张恶心的脸也收揽住教主的心。

裴少渊充耳不闻,取出教主送的一只名贵的萧胡吹一通。他不通音律,吹得难听之极,却也将院外喋喋不休的声音全数盖了下去。

半柱香时候也不到,院外那白衣少年已不堪其扰,捂着耳朵骂骂咧咧地跑走了。

裴少渊这才悠悠然收起凶器,给自己煮一壶茶解渴。

“本座送你这萧,可不是让你当武器用的。”

白衣教主不知何时来的,勾着长腿坐在他窗外阑干上,不正不经地与他调笑。

“见过教主。”

裴少渊瞥了一眼烧开的壶,心中叹一口气,面上却恭恭敬敬地起身行一个大礼。

“教什么主,我有名字,还曾告知过你。”

裴少渊只笑一笑,却不开口唤她闺名。

教主走上前来,仍旧是广袖宽袍的雪缎长袍,袖间隐隐兰麝香气。

他低头,她并不在意,只兴致很好地拨弄他脸上半副面具。

他不避开,却也不迎合她的胡闹,只淡淡道,“教主前来何事?”

“没事便不能找你吗?”她白他一眼,旋身不避不忌地在他床榻上坐下,靠着金漆几案翻他的书,一边还要逗他,“本座真真没听过那般难听的萧声,便想过来寻一寻是本座哪天昏了头收进来的公子,没想到却是你。”

裴少渊脸上微红。

“换了别人,吹出这般难听的调子可不成,趁早要叫他卷了铺盖走人。“她还要继续逗他,“是你却又不同。”

他知道她故意引着他问,他本可继续装哑巴,但她面上言笑晏晏,一双水波涟漪的眸子这般定定看着他,好似眼中只他一个人似的。他只觉得被蛊惑了一般,“哪里不同。”

教主果然勾唇一笑,“因为是少渊你呀,自然不同。”

说了跟没说一样,明晃晃的是调戏,他有些恨自己这般不能自制,叫她无端调笑这一把。教主麾下美人美男都无数,哪里真会觉得他不同,他真是脑子一热便不知天高地厚。

于是别过身去,随手取了一本武谱来读,并不再睬她。

教主倒也没有甩袖而去,她耐心甚好地挑了一本书,就在他对面美人榻上躺下读起来。

裴少渊见怪不怪。

外人传闻魔教教主夜御十男,欲海千壑,但其实没那般夸张,教主常召他陪伴身侧,但次次不过是“陪本座吃饭”,“陪本座散步”,“陪本座聊天”……堂堂教主,要求也不过这么一点。

大概是太放松的缘故,居然看着看着武谱,不慎睡着了。醒来时候发现教主正懒洋洋地趴在身侧,修长指尖勾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