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记不记得薇薇十岁那年发高烧？”乔任柏突然问，“你背着她跑了三里地去医院。”

林咏梅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。

她当然记得，那天雨很大，她摔了好几跤，膝盖到现在还留着疤。

“后来为什么变了呢？”乔任柏轻声问，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。

雪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。

林咏梅站在雪地里，声音发颤：“乔任柏，你知道我为什么变了吗？”

她不等他回答，忽然笑了，眼泪却掉下来：“因为我嫉妒薇薇，我就是嫉妒，我嫉妒的发狂。”

“嫉妒她命好，家庭幸福，父亲疼母亲爱，还有个哥哥护着。”

她的指甲掐进掌心，“而我呢？父亲死了，母亲改嫁，从小在亲戚家讨生活，连吃口饭都要看人脸色。”

雪落在她肩头，积了薄薄一层。

“薇薇从小学跳舞，有最好的老师，最漂亮的衣服。而我从小只能偷偷练舞，一件衣服穿了一年又一年，我十五岁才偷偷跟着文工团的窗子学压腿，膝盖上的淤青从来没消过。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轻：“我拼了命地练，可到头来，还是比不过她的天赋，乔薇薇随便一个动作我需要学好久好久。”

“我的每一步都要靠自己去争自己去抢，乔薇薇却总能那么轻松的得到她想要的。”

乔任柏沉默地看着她，雪花落在他睫毛上，融成细小的水珠。

林咏梅忽然抬起头，直直望进他眼底：“还有你。”

“每次看到你揉她的头发，笑着喊她'小祖宗'......”她扯了扯嘴角，“我这里......”手指点了点心口，“像针扎一样疼。”

寒风卷着雪粒掠过两人之间。

沉默蔓延。

陈默来了。

林咏梅没有接过那个信封：“这笔钱，五千块，是我欠乔家的。”

她递过去，“如果你不收，就替我转交给乔家父母。”

乔任柏没接。

“林咏梅，”他轻声道，“我是同性恋。”

雪忽然下大了。

林咏梅手指还悬在半空。

第92章 独舞演员

许久，她突然笑出声，笑声里带着哽咽：“所以......我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？”

乔任柏伸手接过信封，指尖碰到她冰凉的皮肤：“钱我会转交。”

他转身走向吉普车，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。

林咏梅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模糊，忽然喊道：“乔任柏！”

男人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。

“祝你幸福。”

其实她知道，但她不甘心。

乔任柏长相清秀，性格温柔，林咏梅从来没有见过脾气那么好的男生，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他。

雪越下越大，林咏梅低头看着包里那条褪色的红绸带。

那是她第一次登台时系的，乔任柏坐在台下，为她鼓了掌。

少女的自卑将她淹没。

在乔家，她总是安静的、懂事的、小心翼翼的。

她不敢像乔薇薇那样撒娇耍赖，不敢理所当然地享受乔父乔母的疼爱，更不敢直视乔任柏的眼睛。

她只能拼命练舞，想着如果跳得足够好，或许能换来他多看一眼。

她只能站的越高，把自己伪装。

她偷偷学着乔薇薇的打扮，想着如果变得足够像他的妹妹，或许能分到一点宠溺。

可最终，她连嫉妒都成了笑话。

雪落在她的睫毛上，融成水珠，像一滴迟来的泪。

林咏梅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