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……买东西。”顾宴含糊道,“给薇薇的。”

顾礼盯着他看了两秒,突然叹了口气,从裤兜里掏出个旧手帕包,一层层掀开,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毛票。

“我这儿就剩十二块三毛。”

他递给顾宴,“你嫂子管账,钱都在她那儿。”

顾宴没接,反而笑了:“哥,你咋混得比我还惨?”

顾礼也笑,黝黑的脸上带着无奈:“你嫂子娘家弟弟要娶媳妇,钱都寄回去了。”

顾宴摆摆手:“算了,我再想别的办法。”

顾礼把斧头靠墙放好,拍了拍弟弟的肩膀:“到底咋了?缺这么多钱?”

顾宴耸耸肩:“没事,就随口一问。”

他转身往屋里走,身后顾礼喊了句:“要不……问问妈?”

顾宴头也不回地摆摆手:“得了吧,爸非得骂死我。”

进了屋,他往床上一躺,盯着天花板发呆。

七十二块钱,二十张工业券……

妈的,上哪儿弄去?

他翻了个身,突然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结婚照。

照片里乔薇薇笑得眉眼弯弯,而他搂着她的肩,一脸得意。

话都跟他媳妇说出口了,要真没买到他大丈夫的个头得矮一截。

顾宴盯着照片看了会儿,突然坐起身,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子。

实在不行,只能干回老本行了。

窗外,大院的广播里正播放着新闻:“...改革开放政策进一步深化,实行特殊政策、灵活措施...”

顾宴突然想起上个月在报纸上看到的一篇文章,讲的是浙江温州有人偷偷做小生意发了财。

顾宴准备重拾旧业还搞维修。

虽然他家老爷子不同意,但是干这活来钱快呀。

前几年搞这个属于“投机倒把”,被抓住要挨批斗的。

但现在政策松动了,大院里的李婶上个月不也光明正大地在胡同口摆了个修鞋摊吗?

顾宴蹲在军区大院的老槐树下,面前摆着一张硬纸板,上面用毛笔写着

「价格公道,修不好不要钱」

旁边还搁着个搪瓷缸子,里头零星扔着几枚硬币,是他今天唯一的收入。

帮王大爷修好了半导体收音机,人家硬塞的三块钱。

太少了。

顾宴叼着根烟,眯眼盯着大院门口。

往常这时候,该有邻居端着坏掉的电器来找他了,可今天愣是没人来。

前段时间生意火爆,现在空空无人。

“能修的早修完了。”

大院这段时间是赚不到维修的钱了,但他还能去外头看看。

想着,顾宴就骑着二八自行车去了百货大楼。

友谊牌雪花膏专柜前挤满了爱美的姑娘和妇女,三块六一瓶的价格让不少人望而却步。

但柜台里的存货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。

“同志,能预定二十瓶吗?”顾宴挤到最前面问道。

售货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,闻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:“二十瓶?要七十二块钱,还得有二十张工业券。你有吗?”

顾宴掏出钱包:“可以先付定金。”

售货员摇摇头:“不行,现在物资紧张,要买就得全款。”

她压低声音,“不过你要是真想要,我认识个人,能弄到不要券的,就是价格贵点,四块五一瓶。”

不要券?

顾宴心头一动。

这不就是黑市交易吗?

顾宴摇头拒绝了。

黑市他又不是没去过,还需要人引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