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下一秒,刘建军正揪着陈平的衣领把人抵在货架上,哪还有半点方才你侬我侬的样子?
他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,露出腕上明晃晃的上海表,表带在陈平脖子上勒出红痕。
“钱呢?说好的三成呢?”刘建军面目狰狞,唾沫星子喷在对方脸上,“上次那批螺纹钢的差价,你独吞了是不是?”
陈平脸色煞白:“建军哥,我真没有...是张丽说她把钱给你的...”
“放屁!”刘建军抡起账本砸过去,纸张雪花般散落。
其中一页飘到窗边,顾宴眼疾手快用树枝勾住赫然是伪造的钢材出库单。
顾宴突然碰了碰她肩膀,指向仓库角落。只见钢材箱后,隐约露出半截女式皮鞋。
乔薇薇眯起眼看过去,来的人是张丽。
她躲在暗处,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乔薇薇认出来那正是刘建军平时用来装“好处费”的信封。
刘建军还在逼问陈平:“张丽?她昨晚还说钱在你手里!”他一把掐住陈平的脖子,“你俩合起伙来耍我?”
陈平被掐得脸色涨红,挣扎着指向钢材箱后:“她……她就在那儿!”
刘建军猛地回头,正对上张丽惊慌失措的脸。
她转身就要跑,却被刘建军两步追上,一把拽住头发拖了回来。
“贱人!”
刘建军一巴掌扇过去,张丽踉跄着撞在货架上,手里的信封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一叠钞票散落出来。
“建军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张丽捂着红肿的脸,声音发颤,“是陈平逼我拿的,她说如果我不帮她,她就去举报咱俩的事……”
“放你娘的屁!”陈平冲上来就要动手,“明明是你跟我说建军哥要分我三成,结果钱全进了你的口袋!”
刘建军脸色铁青,一把推开陈平,捡起地上的钞票数了数,眼神越来越阴沉:“少了五百。”他盯着张丽,“钱呢?”
张丽眼神闪烁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不知道?”刘建军冷笑一声,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张东郊医院的收费单据,“那这是什么?'妇科诊疗费及药品费',整整五百块!”
发黄的票据在他手中簌簌发抖,“你当老子不知道这是什么钱?”
张丽霎时面无人色。
普通工人月工资不过三四十元,而流产也不到五十元,这笔巨款的含义不言而喻。
张丽不想没结婚就被人尽皆知她流过产,所以找的有关系的医生还给了一笔封口费。
她踉跄后退时,诊疗单飘落在地,“刮宫术”三个铅笔小字在病历栏若隐若现。
张丽瞬间慌了:“建军,你听我说,孩子不是你的,是陈平她带我去她家,她哥强迫我的,我怕生下这个孩子所以去流产,可她哥还问我要钱”
她话没说完,陈平已经抄起一根钢管冲了过来:“臭婊子!你他妈敢栽赃我哥?”
刘建军侧身一躲,钢管砸在货架上,“咣当”一声巨响。
三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,钞票满天飞,账本被踩得稀烂。
“咔嚓!”
乔薇薇和顾宴猫着腰从仓库窗户下溜走,直到跑出钢厂后门,才敢放声大笑。
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,乔薇薇却觉得浑身发热,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红。
“至于这么开心吗?”顾宴推着自行车跟在她身后,看着她像只偷到鱼的猫一样蹦蹦跳跳,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大奖了。”
乔薇薇突然转身,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,又很快被呼出的热气融化。
她盯着顾宴看了几秒,突然咧嘴一笑:“我和刘建军有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