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累了太久，也想任性一回，无论以后如何，他现在觉得值当就够了。

第二天顾梅清就去了三兴园，是佟海开车送他去的，赶巧东家就在前堂，正好看到顾梅清从孟家的车上下来。

别人不知道顾梅清最近去哪了，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，因为前两天来替顾梅清告假的人，就是孟衔章身边的警卫员。

东家在四九城这些年，多少也有些门道，几年前就察觉好像有人在暗地里护着顾梅清，而且来头还不小，尽管这事顾梅清本人都不知情，但他是个人精，交好总比交恶强，自然就上了心，这几年对顾梅清也客客气气的，能帮就尽量帮一把，权当是结个善缘。

这种事察觉归察觉，人家没点明，他也没胆子瞎嚷嚷。如今前后一串联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？护着顾梅清的人分明就是孟少帅！

东家一时间手脚发软，心里想着万幸，得亏他没亏待顾梅清，有觊觎顾梅清问到他这的，他也都给挡回去了，不然他哪受得了孟少帅的诘问和发难？

看顾梅清进来，东家的笑容更客气了几分，“身体好些了？再休息几日也无妨的。”

顾梅清明白他的客气是因为什么，并未恼怒，同样客气道：“东家，我有件事想要跟您说，咱们去后院吧。”

虽然还没有客人来听戏，但前堂人多口杂，不方便谈事情。

东家休息的地方条件更好些，一进去就暖暖和和的，东家拿起一直温在炭盆上的水壶，给顾梅清倒了杯温水，“今儿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啊？”

顾梅清没绕弯子，直截了当地说：“东家，我以后就不来三兴园唱戏了。”

他没签卖身契，想要离开只消说一声便好。

东家手一抖，水壶差点没拎住，“这好端端的，怎么就不唱了呢？”

他脑子转得快，想到顾梅清跟了孟衔章，试探地问道：“是孟少帅那边不同意？”

这就让他为难了，“可咱们之前说好的，十月望要唱一出贵妃醉酒，票我都卖了，你看能不能和少帅打个商量？”

这几天事情罗乱，顾梅清还真忘了这茬，“和少帅无关。我会把这出贵妃醉酒唱完，您也能少点损失。”

东家心道我哪是少点损失？分明是亏大发了！

三兴园出来一个小顾仙不容易，顾梅清叫座儿，其他戏子也跟着借光，少了一个小顾仙，他得少赚多少钱！

但别说顾梅清没签卖身契，就是签了，三兴园也没那个胆子和孟少帅抢人啊。

东家只得认命，苦笑道：“那我也多谢你体谅了。”

这事说定，顾梅清也没多留，结果出来没走几步就碰到了程开霖。

程开霖手中夹着一支细细的香烟，腿一伸就挡住了顾梅清的去路。

“你跟了孟少帅？”

第15章 萌动

程开霖披着外套，里面的长衫襟口都没合拢，衣襟垂下来一截，露出里面苍白的皮肤。

一道墨色一闪而过，顾梅清窥见他肩膀上的纹身，是水墨莲花，只有莲花瓣尖上了色，锁骨上横亘着一尾游鱼，游弋在薄薄的皮肉上活色生香。

那纹身还泛着红，看起来才纹好没几天。

他和程开霖关系一般，可能是因为他们最拿手的都是牡丹亭，从开始就摆在了竞争的位置，平时也井水不犯河水，很少主动搭话。

顾梅清淡声问：“你有什么事吗？”

程开霖掸了掸烟灰，漫不经心地拢了下衣襟，“没事，就是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跟了孟少帅了。”

他昨个从孟衔章口中听到顾梅清这三个字七海就发现了猫腻，因为在四九城，小顾仙要远比顾梅清响亮得多，有的是人不知道顾梅清是小顾仙的本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