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又是如何喊停?”
不知怎么,今日的玄镜尤其游离,飘忽不定,顾左右而言它,“先不说这个。游扶桑,你问我回溯是谁的主意你知道这一切是被谁开启的吗?”
“不是我吗?”游扶桑反问,“我是玄镜主人,只能由我喊停,相对地,难道不是只能由我开启吗?”
玄镜笑了,低声道:“不是你。是你的师妹。我在诱她入魔之时,也与她建立了连结。这也是为什么她回溯了二十次,而你在第十七次后才存留记忆。”
游扶桑于是想了想,点点头:“原来如此。不过,我未想到,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,竟还可改变时间。”
“要不怎么说我是九重天至高无上的法宝呢?”
玄镜十分得意,话语的尾巴翘起来。
又道:“只是现下,要停止回溯了。”
游扶桑道:“好。”
玄镜却很是踟蹰,踟蹰得让游扶桑有些不耐烦了:“只是可惜,无法帮到你最后一刻,你还剩下最后一片芙蓉花瓣,对吗?”
“是。”
“游扶桑,你听我说。”玄镜忽而化出身型,成了一面悬在空中的镜子,“我所见,你的面前有千万条道路,天人五衰也许对你打击沉重,也许并无大碍”
游扶桑听得懂,点点头:“那便是事有转机。”
“是!”玄镜陡然吐字如飞,“游扶桑,你知道倘若去到上重天,你们要经历什么吗?”根本不等游扶桑回答,她赶忙着道,“在上重天,神明从不大动干戈,她们比对的,并非战力,而是神力”
怎么忽然说到这些?游扶桑不明所以,只觉耳边忽刮起飓风,风穿过竹林,以摧枯拉朽之势刺过耳畔,噪声不停!
玄镜摇摇欲坠,镜面开始出现裂纹,淡淡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,她当然能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,声音越来越轻,却越来越快,越来越快,“游扶桑,上重天王母娘娘,你是唯一能与她对话的人!上重天神明固然傲慢,却非她们真心所想,她们知晓人之情感,却不在乎,但她可以在乎你!这是你唯一能突破的地方”
话音未落,镜面彻底碎裂,游扶桑瞪大眼睛:“玄镜,你”
你在做什么?
破碎的镜子碎片化作点点微光,玄镜的声音已如丝如缕,却仍在奋力喊道:“谈及神力,唯一的胜算在宴如是身上!九重天有凤凰的信徒,而所谓神,有信徒便能活着”
“什么?”
游扶桑几乎无心去听玄镜所言,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镜面碎片,无法相信玄镜在自毁!?
玄镜向她解释:“游扶桑,这是回溯喊停的唯一办法。若我不死,这一切都只会是梦。只有我离开,这一切才会变成现实”
而在临行前道破天机,泄露上重天的神则,是她在犯禁,违背玄镜作为法器的铁律。于是,法器有其制,违者必自毁,这成了她的宿命。
风渐渐带走了玄镜的声音,但游扶桑分明听到,强风之中,最后一刻,玄镜直截唤了她一声:
“游扶桑!”
游扶桑愣了愣。玄镜却没有继续说下去,只是想了想,又再说,“游扶桑,从前我骗过你,别怪罪我。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。保重。”
最后一字落下,镜光彻底消散。游扶桑伸出手想要挽留,却只握住了一片虚无。
镜子在掌心化作飞灰,连同镜中倒映的面庞一并泯灭。游扶桑的鼻尖残存着淡淡的檀香,那是玄镜镜身常有的味道,从前都寡淡,只是此刻尤为刺鼻。
玄镜的离开带走了无尽的风,呼啸地掠过了从前二十次回溯。
而一门之隔,宴如是跪地前额靠在门后,双手捂着嘴,早已泣不成声。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滑落,一滴滴砸在地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