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是红色的。

身边亲近的人都离开了。阿娘走了,师姐也不在,偌大的后山只剩下她一个人,夜深人静时,她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。她知道,自己必须找到破局的办法。

手掌被石头磨得血肉模糊,膝盖跪得生疼,宴如是仍然咬牙坚持。

她没有别的办法。

“这两年里我独身一人,研习极意,知晓这是惟一的办法。我要用五年寿元,换得至宝全盛我必须打败骨龙。”宴如是的眼眶仍然通红,气息却平稳不少,变得坚定,“阿娘怎么不问我那两年是怎么过来的?”她在问,又自答,再次哽咽,“那时,我没有阿娘,没有师姐,我我什么都没有了”

宴清绝自知没有立场指责她,只有心疼。她靠近她,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,于是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脊背,见她还挂着泪,手忙脚乱想要为她擦拭,却发现,分明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。

宴如是道:“我从前一直受人恩惠,那么多人或为我所直接害,或为我所间接累,其死无不因我,无不为我。可我也想守护你们。”她坚定地重复道,“我不想只被守护。我不是那样的人,也不愿意做那样的人。”

宴门后山水潭,青龙沉寂。古书有言,龙死之地成“龙渊”,残留的鳞甲如星辰坠落,残存的骨骼如玉石剔透。灵介虫生活在龙骨裂隙间,啃噬神骨,偶尔化出幻光,像萤火光,微微亮。

如同鲸落。

鲸落万物生,龙落天地变。

可宴如是并看不见。

她日复一日地修炼,直到宴清嘉来劝:“修炼之事最不该急功近利。这宴门极意,天才如宴清绝,也是闭关十年才悟得。如是,循序渐进,欲速则不达。”

宴如是不应。

“如是!”

宴如是置若罔闻。

宴清嘉怔怔看着她,看着她因修炼与眼盲症而熬得赤红的眼眶,宴清嘉一晃,如同回到宴清绝临死那一刻,游扶桑也是这样,红了眼,发了疯地拽着“孟长言”衣襟,怨怼,扼喉,死去。宴清嘉一阵心痛。

如是不能再这般错下去了毁的是她自己的身体!

“宴如是!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,你”宴清嘉本扬起了声,欲强制宴如是歇去片刻,可对上宴如是失色的盲宴,她显然不忍心了,只好软下声来,“如是,算我求你,歇息一下,出去走一走”

宴清嘉想了想,对她说,“去看看你师姐,好吗?”

宴如是走在宴门的山道上,脚步虚浮无声,仿佛踩在雾里。曾经明亮的双眸此刻黯淡无光,比深潭死水更无波澜;青丝散乱,山风吹乱,宴如是浑然不觉,背后长弓曾百步穿杨,箭无虚发,如今沉重得似要坠地,弓上的灵光早已暗淡,正如她此刻心境。行尸走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