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门晚间依旧宁静,山间的鸟啼声,流水,风过松林,沙沙在她耳中却喑哑,似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幕,模糊不清,遥不可及。

“小心!”

有学子经过,不慎撞了她一下,手中的书卷散落一地。学子慌忙弯腰收拾,一边连声道歉:“抱歉,实在抱歉是我不看路”

宴如是被撞得踉跄了几步,眼神却不变,仍然死寂,面色依旧苍白,唇依旧了无血色。宴如是似乎看了眼这个不停道歉的学子,又似乎没有,空洞的眼神随意一掠,便抬起步,继续向前走。

她的背影在山道上渐行渐远,苍白沉默宛如一片纸人,

学子收拾完书卷,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,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寒意。

学子感觉到,宴如是身上有一种彻骨的绝望生不如死的痛苦。这都让她感到恶寒。

而回到后山的宴如是,继续投入日复一日的研习。

师姐沉睡,青龙如寂。惟有修炼,让宴如是与她们,更近一点点。

宴清绝听完,沉默了很久,久到旁人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,她才半是无奈地抿起唇来,摇头,笑着对宴如是说:“倒是为娘仰仗你了。”

宴如是很淡地笑了下,眼里金光渐渐熄灭,她看向游扶桑:“你呢?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都知道吗?”

游扶桑只说:“听得明白。”

宴如是追问:“那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?”

游扶桑道:“我是从第十七次”

宴如是听得很明白,心里的巨石也于是落了下来,她捉住游扶桑手腕,直至触碰到真实的、温暖的掌心,眼中才终于起了一丝波动,泛起层层涟漪。宴如是想说话,却发现喉口哽得厉害,只能发出呜咽。

她在怕。

怕这一次回溯不是真的,怕一切都会向幻梦一样消散不见。

怕自己分明已经做到最好,却还是救不回她们。

而游扶桑抱住她,轻轻抚摸她的脊背,安慰道:“不用怕。你做到了。”

宴如是没有说话,只是过了很久,僵硬的身体才慢慢软下来。她抓着游扶桑衣袖,很用力,死死抓在手中。

游扶桑轻抚着她的长发,细心地,一遍一遍梳理青丝: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”游扶桑没有说别的,只是静静地抱着宴如是,任由她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。轻抚着对方颤抖的肩膀,在她耳边轻声道,“哭出来,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
宴如是抱着她哭了好久,身子都要哭散架了。游扶桑的肩膀被泪水打湿一片,却一动不动,只是轻轻拍着宴如是的背,再次一遍一遍,低声安慰说:“没事了。真的没事了。”

宴如是没有回应,只是把头埋得更深。游扶桑将她揽得更紧一点,感受到她肩膀一次次颤抖,似潮水退去前最后几波反扑。

良久之后,哭声收敛,渐渐平息,成了轻微的抽泣。

游扶桑于是抬起手,手指划过宴如是湿热的脸颊。

宴如是轻轻躲了一下,却没躲开。

游扶桑只好轻轻地,抚摸过,指腹拭去宴如是脸上的泪痕,温声问:“这几年,次次回溯,你都不曾休息,你定是很累了。”

宴如是点了点头。

游扶桑问:“去歇一歇,好吗?”

宴如是声音哑哑的:“嗯。”

游扶桑于是伸手去扶她。宴如是手一软,几乎整个身子都倚过来,游扶桑小心搀着,慢慢让她站直。鼻头还是红的,眼睛也肿得厉害,但那双眸子,却比之前亮了许多,金色未消的极意,在此刻逐渐回潮反噬,宴如是腿抖得厉害,正打着颤,有人搀扶,才勉强稳住。

“禁术反噬了。”宴清绝轻轻叹息,“空耗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