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命道:“孟婆大人,我们给过你机会。”

孟婆于是笑:“我也说了,我不做,”她忽而扬起脸,眼角微微上挑,唇边带了些许不屑的弧度,微微歪头,似笑非笑,“二位司命神通广大,缘何不自己去做呢?”

司命不答。

孟长言的语气变得几分挑衅,却分明胸有成竹,“杀一个凡人,难道不比对我这个阴间鬼下手更省力气?是你们做不得,还是你们,亦不愿做?”她顿了顿,“让我来猜猜

“这宴安虽只是如是的转世,但到底共享了命格,仍是那上重天之至宝,倘若尔等贸然击杀,必担无量因果,想来,二位大概是不怎么愿意。

“上重天至宝,尊位在诸神女之上,三神之下;真正能动她的,除去她自己,也只有王母娘娘,帝姬殿下,与女娲圣人。

“司命听命王母,而王母刚正,目中不容纤芥之差,这些上下其手改入轮回的事情,她最憎恶。请她出来,虽有几分周折,然以二位司命的面子,应算不得难事

话锋一转,眉梢微挑,“又为何不呢?”

“二位大可禀明王母,领旨击杀。却为何不求助于王母,反倒寻了我”孟长言忽而笑了,眯起眼睛,眼底早已了然,“老身斗胆猜上一猜,莫非黑白二司在何处惹了祸端,欲让老身替二位收拾这烂摊子否?”

读出黑白司命眼中波澜,孟长言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。她道:“本还拿不定原因,但二位特意提及火凤凰,那我才是记得了。这司命轮在地府这么大动静,几位阎罗屁也不放一个,不过是想舍我一个,于是这百万年里,她们经手的徇私舞弊的王八账都能推我头上。

“正如从前火凤凰烧了瑶池。彼时奉命追杀她的人那么多,静观其变者也多,心里默默感谢她之人,也多。很多。瑶池异火,旧账烂账,都被一烧了干净,此后再有什么坏账,一口咬定是凤凰做的,不就明哲保身了?”

孟长言苦笑着摇了摇头,感同身受似的,万年前旁观,如今遭殃的成了她自己,教她怎么舒心得起来?孟长言于是乜起眼睛,斜斜去看二司命,“你们上重天,真是百万年未变。”

黑白司命接过她的眼神,法器书卷都收进袖中,无声默认了。

孟长言这才涩涩干笑几声。“说吧,是什么事情让九重天的司命都苦恼万分,要来我阴曹地府寻良方呢?”

白司命道:“此事说也话长。”

孟长言道:“那便长话短说。”

白司命问:“二十年前你为宴如是择命改命,可曾恨过什么人?”

孟长言想了想:“不太记得了。”

“彼时宴如是之死,你可恨过什么人?”

孟长言直言:“那便是举世皆恨了。非要说也许是恨‘命’。”

白司命追问:“何人理‘命’?”

孟长言这才恍然大悟:“你想说娘娘。”

“正是。”白司命道,“正是她。”

163 ? 愠司命怫灼业火莲(四)

◎?? 瑶池光黯明珠碎,云阙换主天道消◎

除开今日, 黑白司命不曾对任何人提起那番旧事。

不论九重天与凡间,到处是王母眼线,隔墙有耳, 她们与旁人说不得心事。

但此刻在阴曹地府, 似乎又可畅所欲言了。

果不出孟长言猜测,二司确是做错了事, 是为了某一个人。

黑白司命自太古以来观察众生, 偶尔也会留意一些耀眼的命格,如从前,她们见到一位姓燕的女子, 生于边塞军阀之家,自幼聪颖, 胆识过人,十四岁统兵布阵, 十七岁披甲出征,也正是那一年,军中事变, 她带四十精兵, 一计回马枪,纵火烧粮破营门, 直掠敌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