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茶花便是游扶桑的答案。

识海里的玄镜还想说什么,宴如是大抵也想说什么,但一切忽而被一人猝然撞开殿门的声音打断了。一人风尘仆仆来,腰侧小小药箱里银针几枚、碎银几两,撞在一起,叮当作响。

周蕴这类人,自然没有层层宣报的习惯,她想去到哪里,一阵风似的便过去了。

游扶桑与宴如是坐在殿中,周蕴于是立在她们身前。周蕴半低下身子,分明是规规矩矩行礼,却显然有揶揄的意味,尤其当她唤出“王女殿下与弦宫官”时,似乎觉得好笑,尾调都变得飘忽不定;须臾果真露馅儿,周蕴低下头,凑近游扶桑,轻声问:“嗳,什么是咸宫官啊?你在朝胤管盐的吗?”

游扶桑不语,用魔气隔空将她弹开。

一个爆栗子。

周蕴躲开了,笑笑:“与你知会一声,我要走了。朝胤这地儿,待不得。”

话只如此,语气又似在劝说她们也离开。游扶桑于是问:“朝胤待不得,九州战火燎原,难道就能去得了?”

周蕴立即低声道:“九州战火也只是表象,朝胤被司命注意到,那才是真要了命呢!”旋即看向宴如是,轻轻笑道,“从前仙首舍命救下的百姓,如今,也总还是要争战呢。”

游扶桑道:“朝胤若被司命注意到,那逃到九洲去也活不了。”

周蕴道:“随你。”

劝说无果,周蕴不多留,三人再说笑几句,恍若隔世宴门中。一阵微风吹过,池塘里的荷叶轻轻摇曳,带来阵阵清香。

却是某一刻,周蕴与游扶桑忽觉到一丝异样。她们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,这股血腥味与荷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,格外刺鼻。

二人不约而同侧过脸,灵气灌注的清风撞开窗棂,她们望向窗外天色,竟发现天顶无端出现几缕细小的裂纹!

而此刻,这些裂纹不断扩大,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裂纹中挣脱出来!

游扶桑猝然警觉,山茶的魔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来,而那些从裂缝中溢出的气息似亦有意识,不愿硬碰,陡然又从裂纹里消退了。

很快气息皱散,裂纹褪去,天色照常,一切恍如错觉。

周蕴大惊失色:“游扶桑,你看到了吗?我说什么来着?此地不宜久留!!”

游扶桑当然看见了。这空中异象,就连宴如是也看得一清二楚。她自然知道那代表了什么,也明白周蕴在说什么,于是低下头,只是问:“我走了,朝胤会安宁吗?”

周蕴不假思索:“那是自然。毕竟她们只是来捉人,而非要灭某一国度。”

宴如是喃喃,话里几分自嘲:“这听起来我真像一个灾星。”

这话听了反让游扶桑气恼,她冷冷看着周蕴,责怪她说话不加思考。

周蕴当即闭嘴,双唇抿作一条缝。

“我们去九州吧,师姐,我们离开朝胤。”宴如是道,却又问,“可是能去哪了?”

周蕴又嘴快答:“宴门仙首还能去哪里?回宴门啊!”

游扶桑这次似乎认可,亦道:“据我所知,宴清绝这些年坐镇宴门。”

宴如是总是拿不准:“会不会拖累她?”

游扶桑深吸一口气,摇了摇头,眉头微蹙,向她正色道:“我说过了,她们对你,我对你,从来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。我情愿如此。”又叹气,“那么多话,白说了。”

宴如是抬起头,声音急切,身子便不自觉向前倾:“我没忘!只是你愿不愿意去找她?你”

你不喜欢阿娘。

这句话悬在嘴边,没能说出口。宴如是噤了声。

游扶桑只摇了摇头,“去吧,”她语气平平地重复,“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