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失控了。游扶桑明白自己失控了,失控得极其彻底。

也许这就是极乐,明知有苦海,义无反顾。

血契本是魔修与魔修之间的连结,往后,向外延伸于整个邪道。

契约由魔气与血气灌溉,两个个体中出现主与客的区别,后者领命、听命、受制于前者。先前游扶桑在宴如是耳垂留下一个星点的痕迹,更像是一个开端,一个聊胜于无的消遣;此刻,宴如是的血契从颈后伤口向外蔓延,散出淡淡光华,是复刻了游扶桑的魔纹,似蛟龙鳞片。

最深的血契必须以魔纹起契,而魔纹是魔修最隐秘、最有力量,却也最忌讳被探知的部分,是承载魔气的武器,亦是软肋。

除了结成血契的二人,不会有第三人窥见魔纹,强行探知魔纹者会被魔气反伤血契的魔气浸入那人躯体,吸食其灵力或魔气,直至其死亡。

宴如是承受着血契的附着,低垂眼,微颤双肩,并不言语。魔纹以稍淡的颜色爬上她的后颈,仿若淤泥玷污了雪枝,不是入魔,更似魔障。

游扶桑觉得怜惜,又有殒堕的快感。

浮屠鬼露出獠牙。

她不知前路几何。不知宴如是隐忍的外表下,是否还藏有锋芒。

她只看见身前人最后一滴眼泪落下来,皎洁如月光,让她得以瞧见某一副残破的字画:万籁寂,浮屠生。天地阒然,方生方死,方死方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