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怕什么?孟婆也在。”

周蕴打断:“姜禧也在。姜禧其人,心性不比岳枵好多少。”

游扶桑道:“马上就不在了。”

周蕴收起算盘,拨了拨手间紧攥的赤珊瑚珍珠,呵呵一笑:“倒是要是真出了事情,怕是后悔也来不及。”

“决定了便没什么好后悔了。”游扶桑漠然道,“我还喜欢她,也许她也喜欢我。只是不合适。”

“如何不合适?”

“如何都不合适。眼下最不合适。”

倘若说她与宴如是之间,处世观念的差别与矛盾是一场沉疴,二百年前鬼疫,城楼上的生离死别只是延缓了沉疴的发作,而从未根除。

沉疴沉疴,倘若要根除,谈何容易?怕要刮骨疗伤,才有用处。

思及此,游扶桑摇了摇头,看向马车外风动。她们此行正是去往香径寺,在京城以北,宴门以东,与御道十万八千里。周蕴所言线索,便在香径寺中。

御道在常年积雪的极北之地,姜禧当年在御道大开杀戒,之所以畅通无阻,不过是常槐与常思危已死了,常桓辞去御道职责,躲去一座寺庙,带发修行。御道不再有什么能排得上号的战力,姜禧屠门异常轻松。

“果然,姜禧找人,靠杀。”

“是呢,”周蕴耸耸肩,“杀到后来也没找到。”

“可常桓辞别御道后,是去了香径寺,姜禧居然没怀疑过这里?”

周蕴道:“怀疑过,也来过。彼时常桓为赎罪,当着姜禧的面自毁了修为毕竟常思危肉.身之死,是死在常桓掌下不过姜禧仍不解气,又断她一手臂,再将香径寺闹得天翻地覆,才悻悻离去。”

“她也屠?? 了佛门?”

“倒没有,只是砸了些牌位。”

游扶桑:“噢。”

周蕴道:“常桓自损如此之多,本以为是为了御道事偿还,如今想来,也是为了保住香径寺众人性命,保住常思危。”

“是以彼时常思危已在这寺庙中了?姜禧没有找到她?”

周蕴摇头,“姜禧大闹香径寺后一年,岁寒冬,常桓自茫茫大雪里带回一个小孩,取了名,叫常生。”

游扶桑于是轻轻点了点头:“原来如此。”

也对,这御道书生和圣手,本身关系便好得很。如今远在寒山寺,相互扶持,也是合情合理。

马车停在寺庙前。

周蕴与赶车人交了银钱,又与游扶桑说:“马车开销一百三十四文,你一半,我一半,于是,你又欠我六十七个铜板。”

游扶桑:“噢。”

摸遍上下,没有铜板,只得先欠着。

香径寺在山上,而人间四月时,山上始绽桃花春。新发的桃花稀疏,有一人正在门前扫去年冬的落叶。

那人见了周蕴,本没什么表情,又见了游扶桑,才大惊失色。

“周蕴,你把我卖了?”常生丢下扫帚,瞪大眼睛,不可置信地问,“周蕴,你为了几枚铜钱,就这么把我卖了?”

周蕴道:“不是为了铜钱。”

游扶桑驻足在门外:“我并未说明来意。”

常生崩溃:“可你与姜禧本就是一伙的!”

“”游扶桑轻声问,“你也这么认为吗?”

常生情绪陡然变得激动,根本听不进她所言,向前一扎跌倒在石面,手撑着地,居然将头砰砰地往地上撞:“她还想怎么样?她屠了御道上下,杀了九州那么多书生,她还想怎么样?如今她消停一些了,你们又找上门来了放过我好不好?放过我好不好?”

她崩溃至极,语无伦次。鲜血溢满额头,她似是受了惊吓般又是哭又是喊,寺庙里很快有人围来,她们认得周蕴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