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扶桑后退一步,宴安伸出的双臂堪堪落了空,泪水又涌出来,“扶桑,我不求你立即原谅我,只求你不要离开”

游扶桑冷冷打断:“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。”

剥去弦宫官职,游扶桑不再以臣自称,语气也显生硬。

宴安追问:“是什么呢?我不可跟随吗?”

游扶桑垂眼看她,刻意道:“我要去找姜氏,殿下也去吗?我与姜氏苟同,殿下也愿意看吗?”游扶桑淡笑一下,一双薄唇显得那么苍白,让人不禁想起前些日子的咳血模样,“殿下曾问我伤何处,我倒要告诉你,我命不久矣,而唯一的活路,在她身上。”

而心里默默道:若不跟从她的七罪走,宴如是,你也会死。

宴安显然是愣住了,她未料到游扶桑能这般自如说出要与姜禧沆瀣一气,也未料到游扶桑命不久矣,活路却被姜禧紧攥在手中。

她一时有那么多问题想问,到头来只问出口:“所以你真的要离开?你留在朝胤,或是我跟随你,都不可以?”

“不可。”

“为什么”

游扶桑冷冷道:“殿下凡人身,失触觉,对我而言,也会拖累。”

话音落下的时刻,夕阳敛下最后一道光亮。春深的宫殿骤然寒冷,暮色将她们的轮廓勾勒得分明而疏离。游扶桑伫立其中,背光而立,面容隐在黑暗里,只有那双眼睛已经清晰,眼眸清晰,眸底的冷漠亦清晰。

宴安双手紧握,指甲嵌入掌心。她的嘴唇微微颤抖,眼中泪光闪烁,却倔强地不肯让它们落下。

她不是没有见过游扶桑这般神色,冷漠而孤傲的浮屠城主,最擅长露出这般尖锐的讽刺颜色。可她从来没想过这样的神色会落在自己身上。

被偏爱该有自知,可如今不被偏心了,被一种一视同仁的态度忽视了,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悲痛。

可是她能说什么呢?从前的她,不也是将珍重的人排在芸芸众生之后,磨灭了她的耐心,造就了自己的大义?

游扶桑也不明白,她们为何会变成这样。费尽千辛万苦寻找,可真的重逢,遥遥见面,真相隔山,言语如冰如冷,她们居然针锋相对。

游扶桑选择不再去看。不再去看那双熟悉的、千百万次出现在美梦中的清丽的双眼,此刻露出多么悲痛的情绪。游扶桑错开视线,不再理会,而阔步走了。

便是这时,身前有鸟雀急促地飞来,细小的足尖悬挂着一个小小信笺。游扶桑伸手接过,是周蕴传来消息:

九州地界,有望找到那个姓常的了。只是我不太清楚,你是要把人带走,还是要把她杀了?

153 ? 招阴幡醉里梦黄粱(七)

◎少年却如残灯将熄◎

杀了做什么?周蕴, 你是邪修吗?

脑内匆匆掠过这句话,却没有落笔写,因为游扶桑大概已能想到周蕴的反问:你不是吗?

“”

游扶桑于是用灵力在信笺上龙飞凤舞写下:留着。活口。

再一拍白雀臀尾, 白雀飞回九州。

周围宫人只见游扶桑的肩上凭空栖了一只雀儿, 尔后身影化作山茶花,一绽, 一散, 人与雀儿皆不见了。

游扶桑转瞬来到蜃楼收拾行囊,但发觉并没什么好带走的,于是只是清除了殿内魔气。

她推开窗。

如同一年前她扫清京城外山庄门前尘埃, 此刻她在蜃楼内踱步一圈,几乎要走, 一人疾跑来:“仙师,您真的要离开了?”是宴清知, 她刷地一下跪到地上,与数月前京城外,鬼新娘的破屋里, 与游扶桑初相见时的模样相差无几了, “宴安幼稚,十五六岁少年, 您就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,放过她这次吗?往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