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安迅速在铜镜上写道:‘要消失了。’

游扶桑道:“对。”她一边梳理宴安的青丝,一边柔声解释,“今夜起,臣会慢慢教殿下用眼睛识别这些东西;身体感受不到了,眼睛要多长个心。待到全然失去触觉,殿下也该知道每样物什用多少力道。”

宴安极缓极慢地点了点头,撅着嘴巴,似缓缓‘唔’了一下。

游扶桑又道:“今日先与殿下开个头,如何用眼睛判断束发梳发的力道。明日上完射术的课程,臣带殿下去汤泉,教殿下识别温度。学会用眼睛识别温度,再之后沐浴更衣,才不至于被伤到。”

宴安忽然笑了笑,向游扶桑凑近些,用口型问:‘明日弦官大人与我一同沐浴吗?’

“胡闹。”游扶桑放下木梳。

“汤泉后,我们回弦宫,我再教你别的。比如,如何分辨器物的软硬,如何判断力度拿物。”

游扶桑拢了拢宴安的衣襟,又褪下自己外衫,拉着人来到榻上:“眼下,确该就寝了。”

她微微抬起手,殿中烛火尽数熄灭。

霎时一片漆黑。

宴安紧紧贴着游扶桑,那双鹿儿眼在黑夜里亮得惊人。她的唇瓣开合似初绽的海棠,又在与游扶桑絮絮叨叨,游扶桑偏偏摇头说:“这夜太黑了,臣看不清。已近子时,殿下还是快快”

话未说完,羊脂般的手忽而点在了游扶桑唇侧,‘可是,我看得见你,’宴安用口型说,‘弦官大人,即便在黑夜里,我也看得清你。’

游扶桑呼吸一滞。

但很快,她挡回宴安的手,“殿下”

岂料宴安忽而赌气似的扯开游扶桑束腰绦带。

她的指尖不依不饶,贴上游扶桑手腕内侧,顺着经脉游走:‘我,要,你,拥,着,我,睡,觉。’她一字一顿地写到,每一字都带着桃木笔的顿挫,在皮肤刻下看不见的墨痕,‘否,则,我,会,觉,得,你,还,是,在,疏,远,我。’

“臣”游扶桑拢衣欲起,宴安却如灵蛇一般缠上她脊背,鼻尖抵着后颈凹陷处一笔一画。

‘说好了不走的!’

隔着单薄的衣衫,她在她背上写。极尽委屈。

蜃楼外,忽有什么一闪而过。

似一颗星。

宴安紧紧贴着游扶桑的后背,相贴的肌肤蒸腾起兰麝的香味。游扶桑忽而一阵战栗,宴安竟在她耳垂呵气,舌尖不经意扫过敏感的耳廓。

游扶桑愣了神,宴安趁机将她拽回锦被软枕,拽着游扶桑的束腰绦带,指尖正沿着锁骨往心口攀援,这次写的是:

‘明日,弦官大人要陪我泡汤泉。’

汤泉二字被狠狠加重。最后一个笔画,正点在游扶桑心房。

141 ? 王女(五)

◎扶,桑◎

“胡闹。”

游扶桑不假思索擒住宴安作乱的手, 将人两只手都扣到身后。宴安艾艾呜呜挣扎着,仍被斜着身子反压到榻上。

游扶桑用锦被裹住她,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, “该睡了。殿下再不睡, 要熬出熊猫眼了。”

宴安很不服气,但拗不过她, 只好作罢。

游扶桑抬手, 指腹搭在宴安鬓角,于是芙蓉清气点染在少年通红的耳根,宴安很快睡着。

游扶桑这才松开钳制的手, 让宴安平躺在榻上。游扶桑为她散开了青丝,不让长发被压在背后, 为她掖好被角;看着宴安宁静的睡颜,游扶桑苦笑一下。

真是乱来。游扶桑心说。

窗外明明月, 朗朗星。

宴安在翌日辰时醒,醒时榻边无人。她磨磨蹭蹭地梳妆,眼睛盯着铜镜里发顶梳拉的松紧, 回想起游扶桑所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