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扶桑回道:“课是国君陛下取消的。她说王女即将及笄,该要准备礼仪了。”
宴安又问:‘及笄礼之后呢?你会继续授课吗?’
游扶桑不置可否。
宴安的手指顿了顿,接着狠狠地在地上写道,‘你难道只陪我到及笄?及笄之后,你就要走了?’
指尖的力道越来越重,字迹也愈发潦草。宴安的呼吸变得急促,眼泪无声地滚落,砸在地上,把墨迹晕开来。她站起身,揪住游扶桑的衣襟,呼吸喷洒在她颈间,‘你,你真的要走了?’
游扶桑道:“也许会走。但并非现在。”
宴安猝然愣了眼睛,她不去问什么时候,心里也不想知道。攥紧的手指又松开了,她伸手将案几上的笔筒扫落在地。紫檀木的笔筒在地上滚了几圈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她转身又去推倒案几,却被游扶桑一把拉住。便是此刻,一声极轻的啜泣从宴安喉间溢出。
‘为什么要离开呢’
嗓音带着啜泣,居然有微弱的声音!
游扶桑蓦地怔住。她不假思索扳正宴安的身子;指尖触到下颌的瞬间,夜露混着龙脑香,从宴安的肌肤,渗入游扶桑的指腹。
宴安震颤的喉间,正随哽咽而起伏,似乎有一朵几欲破茧的凤蝶。
薄如蝉翼的肌肤下,封印的声骨正在苏醒!
宴安有恢复发声的迹象了!
游扶桑于是抬起她的脸,目光在她泪痕未干的脸庞上流连。
“殿下!”
可是宴安便是趁着此刻靠近,忽地抓住游扶桑的衣襟,愤怒地拽了下去。霎时,线绳勒住宴安的手指,游扶桑裙裾上的伽南珠绷断,赤红佛珠滚落在地,像神拂一片相思子。
丁零当啷,伽南珠落地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如此不容忽视。
游扶桑并不去顾衣上珠线,转而捧起宴安的手指,轻声问:“殿下,疼吗?”
宴安含泪摇了摇头,湿透的睫毛随她喘/息翕动。手上的力道却松了,又轻轻拉住游扶桑的袖口,神色也变得哀求起来,‘弦官大人,您真的要走了吗’
“”
“唉。”
游扶桑张开双臂,给了她一个克制而温暖的拥抱,“殿下,我不走。”须臾,游扶桑松开手,正色道,“我不会走。明日我与殿下一起练箭。殿下在及笄礼上要表演射术,可要好好准备才是。”
宴安轻轻点头,低头用袖子擦去泪水。
游扶桑分明听见宴安喉间,压抑的哭泣声声带与声骨上的封印果真有所松动。
宴安哭了一会儿,又把湿漉漉的泪眼往游扶桑衣里蹭去,抱紧游扶桑不放。
又过了许久,耸动的双肩渐渐平静了,宴安在她怀里抬起脸来,指尖在游扶桑的掌心又写下一串字:‘弦官大人,你可以不要离开我吗?不只是及笄礼后,是永远都不要离开朝胤’
游扶桑低头看着她又悲戚又忐忑的眼神,手指微顿,最终只是将少女散落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:“王女殿下,伤心伤神。此时此刻,你该回弦宫歇息的。”
宴安猝然摇头,眼角又泛红了,她狠狠拽着游扶桑衣角,用力写下:‘你要说可以!’
游扶桑沉默几许,终于道:“好,可以。”
宴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。
可是她依偎在游扶桑怀里,却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。
宴安靠着她很久,久到楼外繁星起了雾,雾气聚拢又散开。游扶桑开口道:“殿下,您该回弦宫就寝了。”
宴安却用口型无声说:‘今日我便不回弦宫,暂住蜃楼了。’她别过脸,不允许游扶?? 桑拒绝似的,飞快地说道,‘整个皇宫都是我的,我想在何处安寝,便在何处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