游扶桑注视蝴蝶的时刻,宴安从柱子后探出小半张脸。

游扶桑于是直起身, 目光与她相撞。四目相对的刹那, 宴安蓦地一惊,如一只受惊的小鹿,转身要逃走, 冷不防撞入一个怀抱是母亲!

宴清知虽笑着,态度却很坚定, 她握住宴安皓白的手腕,不容挣脱。

“宴安, 不可无礼!”

宴安于是低下了脸,睫毛微颤,蝶翼般轻轻扇动。她感觉到游扶桑缓步走近, 长裙拂过石阶的声响轻柔似潮落。

宴清知道:“仙人名扶桑, 此后便是弦宫官,也是你的老师了。”

宴安紧抿了唇, 微蹙着眉,又低下了头。她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自己的鞋履尖尖,愣是没有回话。

半柱香后。

宴清知不耐烦地再道:“宴安!”

“”

宴安于是十分不情愿地提起裙裾,向游扶桑作揖行礼。

她用嘴型无声地说:宴安见过弦官大人。

游扶桑并无所谓地向她还礼。

黑衣的她身在御花园中, 颇有一种清雅疏朗的气质, 欠身还礼时, 如山间清泉流淌过青石, 沁人心脾,若即若离。

宴安行过礼,又可怜巴巴地去看母亲,那神色分明在乞求离开。

仿佛游扶桑是什么吃人的恶鬼,多看几眼便要受罚。

宴清知这才叹一口气,“去吧。”

宴安提起步子,宴清知又在她身后喊道:“明日巳时便是第一课!”

可话音落下,宴安已然逃走不见了。

水青色的裙摆彻底消失在视野,游扶桑才幽幽道:“这就要授课?国君大人,强扭的瓜不甜。”

宴清知道:“教书例外。”

宴清知确是有些着急了,距宴安及笄不过两月,届时又是一次感官的流失与转换,她怎能不急?宴清知自觉担忧,同时却又几分期待既有游扶桑在,一切是否会有什么不同?

是以,还真是要让她们尽快熟悉起来才好!

翌日巳时,宴安没有出现在弦宫外。

游扶桑早有预料,并不奇怪。

朱红漆门高耸巍峨。游扶桑在弦宫前抬起头,见乌木匾额上书“弦宫”二字,字迹清隽。听闻那是王女十二岁时刻下的。

作为匾额,这字也许略显稚嫩,但作为一个孩子的书法,又实在,显得少年老成。

游扶桑却注意到,这字迹与宴门宴如是的

绝不能媲美。

只是,毕竟从前宴如是行笔蕴含灵气,笔走龙蛇含气韵,而此刻她为凡人,又有病缠,体弱身虚难以使出合适力道写成这样倒也情有可原。

游扶桑在心里宽慰,又怕是想得太多,自说自话。

她希望宴安便是宴如是。

可是,如若不是,又该怎么办?

游扶桑下意识要去唤玄镜。

游扶桑并不许玄镜融入体内,只让其化作两扇镜面耳坠,缀在披散的发间。

天光照射下来时,耳坠如琉璃子般,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。

“玄镜”

恰是此刻话未说完,弦宫内,宫人推开了盘龙戏珠的大门。

“弦官大人,请。”宫人道。

门开了,游扶桑瞧见宫内半月形的池塘波光粼粼,红白相间的锦鲤悠然游弋,时而跃出水面,在天光下溅起晶莹的水珠。

游扶桑跟随宫人行进宫内。初春的海风带着咸腥味卷过宫墙庭院,白色的花瓣随风飘舞。雕花回廊绵延如画,朱红立柱上缠绕金色藤蔓的纹样,廊顶悬着贝壳风铃,在海风里摇晃,响声很是悦耳清脆。廊下青石板,纹路细腻如水波流动。

竹篱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