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银针,戳了戳自己的脑后,“曾有孽障往我身上扎针,我仍在襁褓,那些人将我弃于路边,我高烧不止,迷迷糊糊早在阎王殿前走了一遭了”
女鬼同情道:“好惨呀。”
“还好啦,不惨啦!因为我遇见了很好很好的人!”庚盈嘻嘻道,“后来,她为了我,与天下人为敌”
她,即游扶桑。
后世那样嗤之以鼻的涂炭屠杀,大抵只有庚盈会以如此雀跃的心态说道了吧。
你知晓尊主成名之战么?那可是为了我!尊主是为了我,与天下人为敌每每提起,庚盈都骄傲极了。
“你能想到有谁为了你,与天下人为敌吗?又或者,你会为了谁,与全天下的人为敌呢?”庚盈总挂在嘴边,逢人便问。
今夜,她也这样问女鬼。女鬼不过十六七岁,见闻困囿于那一村庄了,没听过太多大事情,给不出答案,再闲聊几句,往生道的集市热闹起来,她便也飘走了。
几人身后,宴如是亦在听。
虽右耳朵进左耳朵出,视线不在她们身上,但也在心里留了个底:她会为了谁,或谁会为了她,与全天下人为敌吗?
没有答案。
无论哪个,她都给不出答案。
正道,天下,天下人这样的字眼在宴如是的心里总是很沉重的,能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,但她的师姐作为魔修,甚至是最富盛名的魔修,与天下人为敌是家常便饭。她们到底是不同的。
正思索间,眼前一闪,是游扶桑拉了她一把,“跟紧点。在鬼市要守鬼市的规矩,”游扶桑道,“我们出入鬼市都是离魂的状态,修为散了大半,都要受鬼差管束稍有不慎,将永远扣留于此处。”
说这话时,游扶桑也与周遭的鬼一样,一身素净白衣。她站在灯火阑珊处,四处点点明灯,泱泱薄雾,如梦如仙气。宴如是很恍然地想到,百年前宴门,师姐一束高马尾,也常常穿白衣,翩跹灵动极了。
宴门后山风吹花落如雪,少年扶桑捧一抔初春的花瓣,轻轻向前吹气。
花瓣四散,都比不上花瓣后少女的笑靥。她的师姐
“想什么呢?”
一声响指拽宴如是回现实。眼前,游扶桑些许无奈地看着她,虽仍是一袭白衣,但乌发披散,金瞳璀璨,眉间一点朱砂,分明已与从前不同了。
白衣,初春,少年笑靥
也都是往事了。
“无事,只是走神。”宴如是自嘲一笑,提步跟上。
话音未落,神色又明显一怔。游扶桑捕捉到这份怔忡,亦顺着她视线向某一处望去。
视线越过叽叽喳喳的庚盈与手提青灯的青鸾,越过薄雾,越过层层鬼怪花灯
视线末端,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。
方妙诚。
13 ? 有情生
◎世间了了,汲汲营营,金玉高枕黄粱梦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