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小少主头一次发现自己夜盲的毛病,把自己吓得满屋子大跑,撞倒的瓷器将她的手划伤,大大小小无数伤口,把宴清绝看得心惊肉跳。

宴如是大喊:“阿娘,我变成瞎子了啊!!!”

宴清绝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夜盲之症。

至宝融合,煞芙蓉为水,凤凰翎为火,乱红垂泪为木,水克火,火克木,环环相克,体现到人身上,必有五感缺失;现如今只是夜盲,而不是全然眼盲,也并非口鼻喉舌哪处有了缺陷,已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
宴清绝一个眼神,侍女离开了。

宴清绝矮下身子,抱紧孩子。

本想安慰无妨,可孩子实在哭得伤心,让她那句高高挂起的“无妨”显得那样心狠。

湖心骤雨初歇了,孩子在母亲怀抱里渐渐熄了哭声。

“阿娘,怎么办?怎么办?我该怎么办?我不想变成瞎子”

宴清绝安慰:“只是在夜里看不见。等天光初照,你会重新看见的。”

宴如是呜呜:“那不还是瞎子?半个瞎子也是瞎子”

“那这样呢?”

宴清绝的掌心在宴如是通红的眼上一抚,霎时宴如是只觉得心旌大动,有一抹灵气注入眼中,再睁开眼,眼前一片敞亮。湖边圆月看得见了,风下树影也瞧清楚了;此刻,连湖心残留的雨线都在宴如是眼里有了痕迹。她看见蜻蜓低歇,蝴蝶扑闪,树叶抛在风里。

但也仅仅是一瞬。

当宴清绝不再触碰她时,这些景象也随之不见。

如明灯照夜,灯熄了,四周又变得黑暗。

宴如是惊异问:“那是什么?阿娘,刚刚那是什么?为什么可以那样?是什么术法吗?”

她捉着母亲的手,将那手再次往自己眼皮子上搭。

宴清绝却故意抽回去:“想学?那就听阿娘的话,现下好好去睡去,”她卖关子,“都子时了,还不安寝,真让人操心。”

宴如是撒娇:“阿娘,今日先教我一点点嘛!”

孩子嗓音婉转如莺啼,宴清绝忍不住微笑,嘴角如旧书卷翘起的边角那般难压。

开口却道:“不行。你要随我回屋去,好好安寝。”

宴清绝转身就走,宴如是跟在她屁股后面不死心:“那,今日知道个名字总可以吧?”

宴清绝仍道:“明日再告诉你。”

但摊开掌心,牵起女儿小小的手,轻轻握着。

宴如是哼哼几下,到底妥协了。

至此,小少主眼角的泪水是彻底干透了,眉眼弯弯地笑着。

二人行至屋前,宴如是再问:“为什么我非得去睡呢?阿娘不也尚未安寝?阿娘常常成夜不寐!”

宴清绝道:“阿娘是大人。如是是小孩子。小孩子就要好好的,乖乖的,按时寝食。”

宴如是问:“那如是变成大人以后,也可以成夜不寐吗?”

宴清绝想了一想,冷血道:“也不可以。”

但又轻轻地笑开了,“只要阿娘还在,如是就永远都是小孩子。”

雨后湖心的梦很快消散了,宴清绝沉在水中,如细瘦的梅枝剪开水中的倒影。

一身冬雪,一池春水,树影桃花,都是梦。

世间人常说,先有母亲,才有亲儿。

宴清绝却觉得不然。

她清楚,是因为有了如是,她才成为母亲。

孤山势头正盛,宴掌门身殒,宴门败得彻底。人间又一次陷入劫难。

如若还有机会,她多想对自己的女儿说:

境遇都是一时的,心性才是一世的。

唯愿吾儿,得道成修。

将至宝交付给剑域时,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