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如是瞪圆双眼:“剑域为功臣,又身负重任,还是娘娘亲赋的重任上重天居然放任不管?”

白蛇身子颤抖一下,像一铮被拨动的琴弦。“哈哈,王母上重天啊啊王母不会管的。她知道所有事情,却绝不会管的。”

姜禧接话:“那当然。王母知晓这世上一切世事,何人活到几时,几时适逢转机,几时柳暗花明,几时天命绝人,几时破釜沉舟,几时四面楚歌王母都知晓的。倘若各个都提点过来,她哪里忙得过来?抑或说各人的命运这样更改,整个天地不都乱了套?”

她一发言,几人皆无话。

虽知王母不会是姜禧这般想法,只是大道无情,可无情到最后,居然恰似姜禧了,无情至于刻薄。

白蛇:“尔后,剑域从第七重天下凡,在人间扎根,几经沧桑,收纳凡人修士,鼎故革新”

“化名宴门。”

虽已知答案,宴如是还是愕然。“周虽旧邦,其命维新,”耳边还是白蛇的声音,却听不见心里去了,“大名鼎鼎剑域,如今是人间大名鼎鼎宴门”

恍惚间,有孟长言去问宴清嘉,“宴门竟有这样的神仙传闻?我非宴氏人,不知晓也不稀奇,清嘉长老,你可曾听说过?”

宴清嘉深吸一口气,似乎很是茫然,眼底又有恍然大悟的释然。她道:“我我未曾听过什么剑域。只知道宗门接回一个远归的枝亲,于宗门内修习剑术。想来是借宴氏的名,造一个门派。”

年少时,宴清嘉为宴氏宗亲,少年意气,也曾自诩剑术第一流,直至遇见宴清绝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旁枝,她才明白天赋上的差距非几年苦练可弥补。

宴清嘉望尘莫及,不敢再提起剑。

宴清嘉曾恨极了宴清绝,恨她出现,恨她天资,恨她清高;此刻宴清嘉心里喃喃:都说表姊神仙天资,原是真的神仙。

宴清绝知她恨自己,只是浑不在意。神仙是不会在意凡人心绪的,正如凡人也不在乎蝼蚁的思想;不,不,宴清嘉想,虽然我远不如表姐,但将自己视为蝼蚁实在太是妄自菲薄,她与宴清绝,两把长剑也是能会上一招一式的,长年累月追逐着修炼,宴清嘉不至于在宴清绝剑下败得太惨。宴清嘉于是想,若要类比,我大抵是飞禽走兽吧?宴清绝不在乎我,却不得不与我一同生存。直至什么时候,人才会在意飞禽走兽的想法,会去揣测它们思路呢?大抵是

被飞鸟用长喙抵住咽喉,被走兽以利爪扼住脖颈,如此性命攸关的时刻。

只有此刻,宴清绝才会分神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表妹。

是以,宴清嘉才那样愚蠢,答应了陆琼音的请求。

却想不到,她那横眉如霜的表姐在被飞鸟走兽挟制性命的时候也不曾求饶。宴门后山水潭中,宴清绝身披镣铐,眼底睥睨,颀长的身形靠在潭边竟成了梅枝,倚石轻剪风前影。

这样一柄细瘦的梅枝,不会多看渣滓一眼,连死都清高。

【??作者有话说】

批注:

衣青衣,居赤水。女魃《山海经》

飞鸟尽,良弓藏。《史记越王勾践世家》

周虽旧邦,其命维新。《诗经大雅文王》

110 ? 业火(四)

◎亲儿◎

宴清绝 / 一窗闲愁来去, 一枝瘦影娉婷

再怎么梅枝孤冷清高,还是吹落北风中了。

从七重天到上重天,再落入人间, 她在人间风光过, 失意过,如今身陷囹圄。在自己所建的宴门, 孤寂的水潭中, 宴清绝端坐百个日夜,才是终于醒悟:是我太自大了。从上重天下凡,一切都很顺利, 我甚至有些看不上这凡间。却忘了,纵使力量再绝对, 人心也是武器。我居然从不记得钻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