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如是于是告别她们,抢在天黑之前,也向酒窖去了。

金秋时节,桂花酿最深,一入酒窖,桂花香夹杂浓醇酒气立即把人吹醉几分。

酒窖中有大娘正将半人高的酒桶从储酒处向外运,准备翌日开始售卖,游扶桑便站她身前,拿着钱袋局促问道:“有没有小一些的?”

太大她喝不完,也买不起。

大娘稀奇一个小丫头,还是个修道的小丫头,居然会来盯着酒酿蹲酒喝,在她眼里这都是无聊的老人做的事情。

大娘很高大,她俯视游扶桑,耐心道:“酒窖便是这般四五尺高的大酒桶,你要买小些的,明日去酒馆喝呀,”还给她指路,“小镇最南边有个叫三杯倒的酒馆,我的这些酒呀明日一早就运到那儿去。你明早再来吧!”

“可我今晚就要回山了。”

大娘逗趣儿:“那你就喝不到啦!”

游扶桑脸皮薄,本来被这样一说准在心里打起退堂鼓,可是这次倒紧了紧袖子,“真的不行吗?”她难得有这样固执的时刻,“我只尝个味,就一口,我把我的所有银钱都给你,好吗?”

游扶桑扒拉着自己钱袋,十分希冀地看着大娘,让大娘想起那些叼着树叶换面饼的小猫小狗,一下心都化了,大娘赶忙去找舀水的勺子,拿了一个小杯盏,问:“够不够?”

“够!”

眼看着游扶桑要摆出铜板,大娘又道:“只这一口,不要钱!”

酒水的气息比想象里更清凉,入口很冰,又有桂花香。游扶桑意犹未尽,却明白这是大娘赠与她的,再想喝也不好再讨。她谢过大娘,抿着唇向外走,见到宴如是,陡然藏起杯盏。

宴少主抱着手臂,皱眉警觉问:“你喝酒了?”

游扶桑可怜问:“宴师妹要告发我吗?”

宴如是一愣,“倒不是。”

宴门山中都不禁酒,谁管山下小镇呢。她只是好奇,这是什么酒,值得人等了一天看酿造,再在最后讨一点去喝?

宴如是于是道:“我也要喝。”

岂料游扶桑惊恐拉过她,推着她向外走:“不、不行!宴师妹,天要黑了,我们快回山吧!”

宴如是偷喝清酒啃人嘴唇的记忆犹在眼前,游扶桑真是吓怕了,不由分说把人向大部队拖拽。她来试酒,一半是好奇,一半也想体验彼时宴如是啃人嘴唇的心态,山下凡间的桂花酒自然远不及山上掌门师娘的珍藏,但游扶桑也想试一试,尝一口玩儿。站在酒窖中不小心看入迷了,才有了后面可怜巴巴讨酒喝的事儿。

她们向外走,众学子也在等她们,游扶桑着急,跑出几步,宴如是便跟着她一同跑动。

两个少年人挨得很近,游扶桑的鼻息还带着桂花酒的香气,和这周身金桂一样灿烂。

金秋金桂笼罩着整个梦境。

身前是游扶桑快速地奔跑,梦中的宴如是想到:欲买桂花同载酒。

而梦醒,便是:终不似,少年游。

梦境行进此刻,仙首步辇一阵颠簸,宴如是适时醒来,步辇外有人轻收帘幕,恭敬道:“宴门主。”

是孟长言,她道:“已是不周山境外了。此中有与十八地狱相同的波动,应是空行母的气息。我听闻御道一事,常槐勾结魔修带走空行母,那个魔修也许是姜禧,也许是岳枵,总归,此刻她们应该已经在不周山境内了。”

宴如是缓了会儿神,颔首:“好。”

想来她在步辇中多梦,大概也是受到了空行母的影响。

不周山是妖山,且并非蓬莱那些受到教化的小妖,而是最邪最恶杀生无数大妖。不周山外无数降妖阵法,空空无人,却有万千刀光剑影。

仙首在此,自然也是她打头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