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曾经带给爱棠那么多的不快乐。但至少在那一刻,爱棠的快乐,也与他有关了。
程瞻慢慢减速,驶入福源小区内的小道。杨爱棠正准备开门,程瞻看着后视镜说:“等一等。”又调整了一下位置,才打开了门锁。
这样杨爱棠下车的时候,可以一脚就跨到门廊上去,而不必踩到台阶下的水洼。
也就半小时的工夫,暴雨已好像要将北京变成一座南方城市。门廊外倒挂着雨帘,四面雾气迷蒙,杨爱棠对程瞻挥了挥手,副驾驶的车窗便降下来一半。
程瞻的声音、笑容和目光,都好像与杨爱棠隔着一道汹涌澎湃的河。程瞻温和地说:“你快些进去。”
“我这就进去。”杨爱棠转身要走,又忍不住加了句,“你把窗子关上!别淋坏了坐垫儿!”
那坐垫儿还是他挑的呢。
也许是他的错觉,他好像听见程瞻轻轻地笑了一声,或许还说了一句“好”。他还没来得及反应,车前座上的灯已灭掉,继而车子便平稳地从水洼中倒着开了出去。
杨爱棠摸了摸脑袋,低头按下了单元门的密码,又用肩膀撞开了门。
上了几层台阶后,他莫名地停住脚步,回头望向门上那扇小窗后头的萧萧雨雾。夜深人静,他站在熟悉的孤独里,只一刹那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
他一边往电梯走去,一边拿出手机回复了齐永海:“谢谢齐总关照。”
十几秒后,电梯门打开,齐永海的消息也迅速地回复过来:“我还没关照你什么呢,不用瞎客气。”
“齐总愿意关心我们的质检结果,还愿意见我,已经是特别关照了。”
总要有这样一天的。杨爱棠将手机收起,任凭自己的心慢慢沉落下去。
29
程瞻在回家的路上,过热的头脑好像才慢慢地随着雨声降下温来。
他打开了车载电台,主持人正在播报市内大雨的情况,隐隐约约地,电波声和雨声渐渐混合在一起,随风乱落,喧嚣生长,像藤蔓一般填满了程瞻周身的空隙。
在这嘈杂的时间里,程瞻却缓慢地回忆起他第一次请杨爱棠吃饭的情形。
那个时候,他还不知道杨爱棠的饮食习惯那么难搞,也不知道杨爱棠有多少复杂的美食理论。临近研究生毕业时,他去参加了一家公司的宣讲会,远远地,他看见一个白衬衫黑西装的身影坐在宣讲台后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,那一瞬间,他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。
那真是爱棠学长。
于是他鼓起勇气,从微信里找出这个几乎没敢说过话的对象,说想请学长吃一顿饭,了解了解春招的情况。
宣讲台上的杨爱棠显然是看见了微信,迷茫地抬起头,在底下一片学生中寻找那个发微信的人。程瞻长得高,满以为他能瞧见自己的,正想朝他挥手,他却又低下头去了。
“吃什么?”这是他们加上微信好友以来,杨爱棠对他说的第一句话。
*
后来杨爱棠追问他许多次,到底为什么要请我吃饭,难道真的是看上了我公司,只为了拉关系?他总是不愿回答。
可是现在想来,他却有些遗憾自己当初没有回答。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拉关系?他以为杨爱棠会明白的,但直到两人走到最后了,他也不清楚,杨爱棠到底明白了没有。
就因为学长回复了“吃什么”三个字,他头疼地搜索了很久学校附近的美食。私房的过于庄重,家常的又过于随便,西洋菜和地方菜容易踩雷,火锅和自助又好像他没花心思。最后他回复杨爱棠的是:“学长想吃什么?”
杨爱棠很快发给他一个链接,是一家泰国菜。
对方看上去那么游刃有余,好像那个链接早就攥在手里,就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