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爱棠内心不屑,双眼微眯,球杆冷静送出,一颗球轻轻碰了碰另一颗,于是另一颗球便乖顺地落进了角袋。
杨爱棠当即开心地从台球桌上下来,球杆一抛,回头大笑:“你看见没?看见没?”
程瞻却没有笑。
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,程瞻正安静地凝视着杨爱棠,街墙上嵌着的小小的壁灯光从他身后挤出来,将他挺拔的影子罩落在杨爱棠的身上。狂风将剩下的十来个台球吹得哗啦啦滚来滚去,馄饨店沉重的门帘也在振振地作响。
“操,下雨了。”社会青年骂了一句,“那个,球杆儿能还我们了吗?”
一滴两滴的雨水,落到了杨爱棠的头发上,他忽然一个激灵,甩了甩脑袋,把自己的球杆递还给他们。
程瞻沉默着将球杆放下,抬手抓了抓被雨淋湿的头发。“回车上去吧。”他说,迈开长腿便往胡同外走去。
杨爱棠抿了抿唇,跟在他身后,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急,好像是被越来越密的雨点所催促着,又牵绊着,千万条水做的丝线交织着令人烦闷的尘埃。
杨爱棠兜里的手机震了一震。
他拿出来掠了一眼,目光便定住了。是齐总。
真稀奇,今天他没有搭理齐永海,可齐永海竟会给他发来第二条消息。
“我看到你们的质检报告了。”
28
两人上车前的最后几步几乎拿出了百米冲刺的架势。
“砰”地将车门关上后,豆大的雨点就毫不留情地往玻璃窗撞击下来,雨线纵横交错地布满了车灯照亮的数十米远的前方。他们吃馄饨、打台球,算来也不超过一个小时,可餐饮街上的馆子已几乎都灭了灯,冷雨将城市中暗红的夜空卷起了黑色的角,又哗啦地撕裂掉,不远处似乎传来树木被摧折的响声。
程瞻打开了车内的换气系统,等待玻璃窗上的雾气消散。杨爱棠不自觉地颤了颤,程瞻便多看了他一眼。
杨爱棠咬着唇,攥着手机,呼吸还很急促,脸色好像被吹得发白,几行雨水从他鬓角边滑落下去。
程瞻找出车上的毛巾递给他,他也没有接。
“怎么了?”程瞻问,“在想什么?”
杨爱棠蓦地吸了一口气,整个人好像突然活过来一般,抬手往脸上抹了抹,笑说:“没事儿,赶紧回去吧,不然要下大了。”
程瞻发动了车。回去的路,似乎比来时的路还更遥远,窗外风雨呼啸,路灯光凌乱地闪烁,将所有的标识物都照得森森乱舞。程瞻不说话,杨爱棠便没来由赶到窒闷,他将手心在裤子边上擦了一下,开玩笑地说:“这家店真是不好找,来多少遍我都不认识路。”
他还记得第一次献宝似地带程瞻来这家馄饨店时就迷过路,自己打包票说,没问题,我都来过多少遍了,这次一定不需要导航!结果却是靠程瞻牵着他,在宽宽窄窄的街道间找见了那一块招牌。
“嗯。”程瞻的眼眸里也坠落着雨光,“我认识就行。”
“……也对。”杨爱棠笑,“因为你开车嘛哎呀,这话说的,好像我把你当工具人。今天还是要谢谢你,我没想到……”
程瞻侧头看了他一眼,杨爱棠那努力思索措辞的模样实在有些好玩儿,程瞻偏偏还要追问:“没想到什么?”
“没想到你愿意带我来。”杨爱棠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望京这么远,还以为你会劝我在公司旁边随便吃点呢。”
程瞻说:“那样有用吗?”
“什么?”杨爱棠愕然。
程瞻笑了,“有那个劝你的工夫,我早就开到望京了。你主意这么大,反正我是劝不动。”
杨爱棠眨了眨眼。
一定是馄饨麻痹了他那玩物丧志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