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当着天地神灵,当着文武百官,让所有人都来笑话他斛律骁是何等的愚蠢可笑……

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,天气转凉,已是大火西流的七月了。他这时的身子已经很不好,几个月的静养非但未能使伤口痊愈。反而大病了一场,病情也一直反反复复不肯好,身体愈发消瘦。

医者几番诊脉,也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:“陛下之病,在形体,更在其心。”

青霜已从南朝回来了,妹妹和荑英也常来看他,劝他振作。但这具孱弱的病体的确是力不从心了些,一日午后,他忽感大限将至,命十七将他扶起:“朕想出去走走。”

他没让任何人跟随,乘辇去了东观藏书阁。

这里已成了史官的著述之所。他过去的时候,负责撰写实录的著作郎们正在誊写前日编写好的史书,见陛下圣驾忽至,一时都慌了手脚,愣愣地起身行礼。
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,也许是想看看自己死后后世之人会如何评价自己,又也许,只是因为从前她常在这里修书,他亦常来此处接她回家,无意识便走到此处。

“五月的实录写好了吗?”

他没理会史官的愣怔,随手拾起一卷未誊写的实录翻看。

历代史官修前朝的史,都是参照前朝史官留下的实录。这些实录会一直保存在藏书阁中,等待后世的史官修史之时开启。

倘若,后世史官要修本朝的史,最先参考的也是他们这些著作郎所撰写的实录。既然来了,他也想看看自己死后,会得到怎样的评价。

史家记史自有史家的原则与制度,即便是皇帝也不能翻看。那名著作郎有心要拦,畏于帝王之威,欲言又止,只仓惶地垂下头去,身如斗筛。

而斛律骁看罢那卷竹简,久久地愣在当场,神情如怔。

半晌,他怆然大笑,拂袖而去。一阵秋风将庭下的梧桐叶吹入殿来,盖住了竹简上「情胜于理,不足为雄主论」的字样。

八月甲子,帝崩于式乾殿,时年三十。景元元年九月甲寅,上谥宣武皇帝,庙号太|祖,葬敬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