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上台下的侍从与百官开始惊叫着上前护驾,谢窈眉目含恨,却簌簌地落下泪来:“是你杀了陆郎和阿愿!你该死!”
语罢,她猛地将短刃自他腹中抽了出来。在侍从冲上来拦她之际,直接反手刺进了自己的心脏!
大量的鲜血喷溅而出,如片片飞红的花瓣,落在他脸上,眼睫上,像一片片红云,模糊了他的视线。众人的惊呼声里,他浑身瘫软地瘫倒在地,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之前,听到的是荑英焦急的声声「皇后」。
……
立后大典上的一桩变故,最终以新帝重伤、皇后当场毙命收了场。
谢氏那一刀直接刺进了心脏,神仙大罗也难救回。倒是皇帝,只是刺伤,还有生还的机会。
她刺他的那一刀捅得并不浅,宫廷里的御医一直忙至深夜才将血止住。以尚书令崔荑英、廷尉卿封述为首的一干大臣都跪在寝殿之外,忧心如焚地等待着,殿内,斛律岚和斛律羡正跪在兄长的寝榻前,低低地啜泣。
“事情怎么会这样啊……”斛律岚捂着脸,痛苦地喃喃
长嫂素日里虽冷淡,却最是和善,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。尤其是,她还有了宝宝,竟也如此绝情……
一旁的斛律羡则是担忧地看着病床上脸色毫无血色的兄长。那一刀,给阿兄的只怕不只是身体上的疼痛,更疼的却还是心理上,他从未见过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兄长露出这般颓废的神情,眼里毫无光亮,仿佛一夕之间被抽去所有生气。
“皇兄,谢氏的身后事……该如何处置。”
言辞在心中斟酌了又斟酌,最终的称呼是「谢氏」二字。公然行刺皇帝自是谋逆死罪,但谢氏十分干脆利落地给了自己一刀自杀了,活人再想追究,也是枉然。但斛律羡想,至少可以废黜封号,追废庶人,这般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。
床榻上,斛律骁的眼瞳滞涩地动了动,虚弱地道:“罢了,把她的尸骨送回江南吧。”
直至今日那一刀他才知晓,五年的陪伴,毫无保留的真心,在那个女人的心里,竟什么也不是。
在她心里,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前夫。而他,什么也不是。
她是如此的厌恶他,即便是死,也不肯给他留一句话。既然如此,他又何必再强留她在自己身边。早知她那么恨他,当初在寿春,他便不会留下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,以至于一步步沦陷在她的温柔乡里,输得体无完肤……
遭此横祸,新帝从此闭殿不出,卧床养伤。朝中的一应事情交给了尚书令来处理,雍州王监国,堪堪稳住了局面。
但皇帝陛下的身体却一日日消瘦下去。他伤得很重,朝臣
们都在私下议论,陛下怕是活不过今年冬天。
堂堂开国帝王,在自己的登基和册后大典上被自己的女人一刀刺死,不得不说有些窝囊。
至于那位皇后立后典礼还没有完成,自是算不得皇后。皇帝没有追废,也没有给她皇后应有的葬礼规格和身后事,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……
这些议论斛律骁自是不知道的。他仍旧在式乾殿里养伤,只是命廷尉卿收其尸骨,送回兖州其兄长身边安葬。
养伤的日子漫长而无聊,因那一刀伤得至重,大部分的时间,他都只能躺着,望着绣满龙纹的穹顶发怔。只要他一闭上眼,那些过往的回忆便会一幕幕若走马灯影从眼前驰骋而过。有时是她在灯下读书,有时是夜里他归来得迟了,她以手支颐撑在桌案上等他等得入了眠,又有时是见他回来起身相迎时的那一声温温柔柔的「恪郎」……
隔着时光,他已很难知晓当初的那一幕幕究竟是虚情还是假意。就如现在,他也很难再知晓她把刀刺向他时那一滴泪是为了什么。
但她的的确确是刺了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