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她,春芜眼泪长流:“女郎……”

她「哇」地一声扑过来,抱着谢窈嚎啕大哭,与方才的泼妇行径判若两人。

这女人……十七默默腹诽,倒也没有打扰这主仆情深的美好画面,叫过两个士兵出去了。

门哐当一声从外面关上,待春芜哭够了,又翻箱倒柜地去找帕子,以水浸湿了替她冰敷。

主仆二人相搀着在床边坐下,春芜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她浑身是否有伤,眼含着热泪担忧地问:“女郎,您有没有事,那些胡人可有将您怎样?”

谢窈摇摇头,温声道:“没事了。”

她心疼地捋了捋婢子高高肿起的肌肤上黏着的一缕湿发:“以后,都不会有事了。”

这话里分明另有所指,春芜的眼泪夺眶而出:“可,可是……”

她心酸得说不下去。

自齐军占领淮南刺史府以来她最担心的就是女郎。女郎天姿国色,那些个胡人却最是好色,不被欺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她性子泼辣,有她在,起码还能替女郎抵挡一阵,却被齐军强行分开……

眼下,眼下,他们却特意放她出来重新服侍女郎,再瞧了女郎这副神情,

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?

女郎,定然是为了这一城百姓和一府老幼,牺牲了她自己!

传闻那些胡人都长得穷凶极恶的,又多好色,父妻子继、兄妻弟继,十分荒淫,女郎既落在她们手里,还能有什么好下场!

春芜越想越心酸,再度俯在女郎膝上嘤泣起来。谢窈轻轻抚着她的背:“别哭了,我没什么的。”

“跟了一个,总比辗转服侍许多个要好,不是吗?”谢窈淡笑着说。

这件事,她不觉得屈辱,也没什么可畏惧的。

她从接到丈夫死讯的那一刻就不想活了,又怎会在意是否失了清白。看書溂

然,死者长已矣,生者当勉励。伤恸过后,未做完的事还是要做。陆郎是一州父母,而她是他的遗孀,他没做完的事,自然是她来做。

至于主动献身那胡人,也并不是贪生怕死。而是唯有这般,她才能接近他,耐心潜伏着,等待有朝一日能手刃了他,亲手为死去的丈夫和淮南数万军民报仇。

圣人古训,生,亦我所欲,义,亦我所欲,二者不可得兼,则舍生而取义。只要能够保全一州百姓、杀了那胡人,她没什么是不能牺牲的……

倒是春芜……

谢窈轻叹一口气,并没有将话说下去。

她原是想去求那胡人把府中的仆役都放了的,包括自己从家中带过来的春芜。但他们却自以为好心地把春芜遣了来服侍她,那么等到她行刺的那一日,又怎可能不连累春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