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艘精巧雅致的画舫静静泊在岸边。

船身漆着温润的桐油色,雕花窗棂糊着素雅的纱,船头悬着一盏八角琉璃宫灯,虽未点亮,在午后的阳光下也流转着温润的光泽。

商别鹤早已在船头等候,见林昭依约前来,依旧是那身素净道袍,他眼中笑意更深,亲自伸手将她扶上船。

画舫平稳地滑入湖心,推开层层碧波。

船舱内布置得清雅舒适,小几上温着清茶,几碟精致的江南细点散发着甜香。

“姑娘请坐。”商别鹤为她斟了一杯清茶,水汽氤氲,模糊了他温润的眉眼,“这镜心湖风光尚可,难得清静,想着姑娘平日劳碌,或可在此稍作歇息。”

林昭接过茶盏,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。

她环顾四周,目光扫过舱内几案上随意放置的几卷摊开的公文,上面朱笔批注的字迹刚劲有力,条理分明。她微微抬眼:“丞相大人费心了。”

“哪里,”商别鹤在她对面坐下,姿态放松自然,“比起姑娘降妖除魔、护卫一方安宁,别鹤这点案牍劳形,实在算不得什么。”

他语气真诚,带着毫不作伪的钦佩,“那日官道之上,姑娘雷霆手段,剑光所至,宵小授首……至今想来,仍觉震撼。天师府有姑娘这般弟子,实乃苍生之幸。”

林昭端起茶盏,浅啜了一口。

清冽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漫开,似乎也柔化了她清冷的神色。

她放下茶盏,目光落在商别鹤脸上:“丞相过誉。倒是大人,年方弱冠便执掌一国机枢,总理万机,为国为民,殚精竭虑,才是真正的……不易。”

她斟酌了一下,用了“不易”二字,语气平静,却比寻常客套话多了几分重量。

商别鹤微微一怔,随即笑意更深,仿佛被这来自她的肯定点亮了整颗心。

他摆摆手,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明朗和一点点赧然:“在其位,谋其政罢了。”

话虽如此,他眼底的光芒却沉淀下来,化作一种更深沉更坚实的东西。

他望向窗外浩渺的湖光山色,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为君分忧,为民谋福,”

他顿了顿,目光转回,坦荡地迎上林昭沉静的视线,“此乃本分,亦是心之所向。纵有万难,亦当勉力为之。”

这番话,发自肺腑,毫无矫饰。

没有慷慨激昂的标榜,只有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平静担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