畹君道:“今日河畔这么多百姓出游,时二爷有公务在身,只怕无暇出来赏玩。”
谢四娘却很乐观地一笑:“你放心吧。他喜欢你,今天这么好的机会,他肯定会设法来见你的。”
畹君不语,心头却纳闷:谢四娘都没见过时璲,怎么就笃定了时璲对她有意?
外头有人走进彩棚,带进一袭芳浓的脂粉香。
畹君微蹙眉心望过去,却见棚架下站着一个高瘦的华服青年,正微眯着眼睛看她,那眼神直勾勾地,仿佛看见了什么稀罕物事一般。
畹君心头一跳,意识到这是谢知府的独子谢惟良,金陵城有名的花花公子。
她在谢府时只在后院行走,也不必去向主母问安,因此从没碰上过此人。
今朝对上他那赤裸裸的眼神,心知不妙,却也只能强作镇定地偏过头去,拿纨扇挡了挡脸。
那谢惟良却已阔步走过来,假意跟谢四娘寒暄,故作才发现畹君的样子,因笑道:“四娘,你身边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,怎么从前没有见过?”
谢四娘与谢惟良乃一母同胞,平时跟她大哥便十分亲近,哪能不知道他这是对畹君见色起意?
谢惟良要怎么沾花惹草她管不着,只是畹君身系自己的富贵前途,不能这时给他截了胡。
谢四娘便站起身来,对谢惟良附耳说了几句话。
畹君只是静坐不动,眼睛虚虚地望着河对岸,却听得那窃窃私语中漏出几道声气:“……等哥哥当上时二爷的大舅子,将来背靠两重大山,还怕不能在金陵呼风唤雨?”
那谢惟良一面听,一面不住地拿眼睛觑畹君。
眼前的美人云鬟雾鬓,姿容丰雅,任是不笑也动人,看得他心头发痒。
只是谢四娘那番话更令人心动,便笑道:“好妹妹,你的婚事大哥只有支持的份,怎么会坏你的好事?”
说罢调转身子走出彩棚,经过畹君身边时却将手搭在她的肩头,轻轻地捏了一下。
男人手掌的温度隔着轻薄夏衫传递到肌肤,教她无端起了身鸡皮疙瘩。
谢四娘看了眼她僵硬的神色,不以为然道:“你放心吧,我大哥不会动你的。”
畹君不语,忍下了心头的恶心劲,只盼着赶紧将此事了结,再不用跟他们谢家的人打交道。
这厢人渐渐地到齐了,上首的谢太太便对姑娘们道:“今儿天热,你们姑祖母没出这趟门,只是也该去给你们婶娘请个安。”
话音落下,婢女们纷纷撑起青凉伞,打着锦纨扇,簇拥着太太姑娘们往对岸的时家彩棚里走去。
衣香鬓影浩浩荡荡地离开,方才热闹的彩棚里顿时安静下来。
畹君虽然也算侯府的亲戚,可她又不是正经的谢府小姐,懒得去讨那没趣,便没跟她们同行。
这彩棚的人走了大半,她倒还自在些。
面前的八仙桌上摆着榴花艾草,琉璃果盘上盛着冰湃过的枇杷梅杏,漆盒上装着琳琅的茶果点心、琼酥金酪,俱是寻常人家难得一见的果品,摆在这里却无人问津。
畹君拿干净帕子各装了一点放进荷包,准备带回去给佩兰吃。
就在这时,外头走进来一个长眉杏目的小厮,恭恭敬敬地朝她施了一礼。
畹君认出这是在侯府引她去见时璲、后来又在珍珑阁偶遇的那个小厮。
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原来他上次去珍珑阁,是奉了时璲之命去打那对送给她的耳坠。
鹤风脸上挂着客气的笑道:“谢姑娘,我们爷请您过去说话。”
畹君心中暗自纳罕:还真让谢四娘说中了。难不成时璲真对她有点意思?
她没多问,收起手中的荷包,默不作声地跟着鹤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