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不出来韩老师的眼光这么好,希望他不会让你失望才是。”她语含讥诮。“哦,差点忘了告诉韩老师,我的学生也打算参加欧联基金会举办的钢琴比赛。”

“那……那很好。”韩惟淑不自在地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,求救地望向在场的第三者。

善解人意的主任立即开口道:“惟淑,你不是还有家教学生,还不快走?”

“好,再见主任。再见……苏……苏老师。”她逃命似的离开,关上办公室的门后才放松地吁出一口长气。

不知为了什么,打从主任第一次给她介绍苏筝筝,她就感受到来自她的敌意;她多次试着拉近彼此的距离,提议省略那“老师”的称号,彼此互称名字好了,可惜失败了。

直到现在,每回听到自苏筝筝口中吐出“韩老师”三个字,都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……韩惟淑摩擦着发冷的手臂,纳闷地上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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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觉得这里的表现应该含蓄些,像这样──”

韩惟淑尝试地弹奏一遍同样的旋律,垂坠胸前的发丝随着她身体陶醉的摆动而轻轻晃动,淡淡的发香伴着优扬的琴声缓缓流动,飘浮在四坪大的练琴室空间里。

“你觉得怎么样?”她突然停下,侧转颈项问坐在身旁正看着她的康易磬。

嗄……少年误以为自己偷窥的动作被撞见了,猛地低下头。

“怎么了?是不是你不喜欢这样的表现方式?还……是我弹错了?”韩惟淑不好意思地吐舌。“抱歉,老师老是背漏了乐谱。”

“不是,老师弹得很好,也……很美。”

韩惟淑一愣,嘴角噙着害羞的笑:“看你平时沉默寡言的,原来还很会说话哄人呢。”

“我说的是真的──”康易磬抬头否认。

“你这里怎么了?”韩惟淑伸手不避讳地抚上少年的额头,一处消褪得几不可见的瘀青处。

少年身体一震,退了开去。

“弄痛你了吗?对不起──”她小心翼翼端详表情戒慎紧绷的男孩:“要是你有什么问题,可以说出来,让老师帮你想想办法。”两次的课后练习,让她注意到他身上有多处青紫的挫伤及褪白的伤痕。

少年恢复平静神色,拿来常用的借口──

“这是骑车不小心撞伤的。”为了不让老师有机会再说些什么,他紧接着说:“我得回家了。”匆忙捉起书包。

“别忘了,这个礼拜六在中山堂音乐厅──”韩惟淑望着少年的背影喊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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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姊,我难得放假回来,你竟然叫我自己料理午餐!”韩惟德不满地跟在在屋里团团转的韩惟淑后面。

韩惟淑一飞身,回过头,双手合十地向正在服役、再两周就要退伍的弟弟道歉:“Sorry,妈跟里长伯他们去拉拉山,不巧我又得带学生去比赛,你自己出去吃,还是等小妹起来再拜托她帮你──”

“等她起床,我都饿死了,还不如我自己动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