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?”韩惟淑睁大的眼有着浓浓的不解与惋惜。

大学毕业后,得负担家计又需要照顾母亲的她,一直从事私人教授钢琴的工作,直到两年前,经以前的导师保荐──也就是现在的音乐主任,她才有机会回到母校兼课。

这几年教学经验,让她了解康易磬所拥有的音乐才华是多么惊人,他不仅有高度的领悟力,而且当他弹琴时总让人感受到一股内敛的爆发力。

她从来不是一个有音乐天分的人,但这不代表她不能分辨,她的确感受到他与生具来的非凡天分;这个孩子需要更好、更专业的启发和指导,而她无法眼睁睁坐视这样的天分被埋没!

“这么难得的机会,你不可以放弃呀!”她不自禁上前一步,握住康易磬的手。少年青涩的脸庞泛起臊红,她过于热切而没注意旁的,继续说着:“如果是你的家长反对,老师去跟他们说──”

“不,不是。”他太快地否认。

“那是……你自己不愿意参加?”韩惟淑难掩失望,伤心地垂下脸。

“不──”少年快速瞥她一眼,旋即掩饰地移开视线。

她脸一亮。“那你愿意去试一试喽?每个礼拜三下午你都留下来,老师帮你,不,老师陪你练习!虽然只剩不到三周就要初赛,但是你绝对没问题的!”

她脸上灿烂的笑容让少年无法拒绝,早熟的眼眸透着黯沉的光芒,无法自抑贪恋地窥望着那阳光般温暖的笑靥。

“老师先走了,明天下午见。啊──”韩惟淑这时才发觉自己一直握着学生的手。“对不起。”

她尴尬地放开他的手,不好意思地挥手道别。

※        ※         ※

当天上完课,正要赶去上家教课的韩惟淑,在办公室门口遇见音乐主任,想起了隔日跟康易磬的练琴之约。

“主任,明天下午我可不可以借用练琴室两个小时?”

身材圆滚、一身慈母味的音乐主任,笑瞇着眼问:“怎么?有学生不乖被你罚留校吗?”

自国中担任韩惟淑班导师以来,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女孩,惟淑那种对生命的投入、奋斗不懈的精神,实在令人感动、心疼;这几年虽然她在生活上几多转折,但她仍然保持着如往的赤子之心、仍以温暖的胸怀面对生命的冷漠,也难怪她疼爱她了。

“不是。”她兴奋地告诉主任:“是我跟您提过的学生康易磬,他确定要参加欧联音乐艺术文教基金会所举办的钢琴比赛了。”

“康易磬?像他那样的孩子也能参加钢琴比赛?”一个冰冷的声音插入她们的谈话。

韩惟淑回头一看是苏筝筝。苏筝筝是学校专任的音乐老师,也是国内颇负盛名的年轻钢琴家;严格说起来她算是小韩惟淑两届的学妹,她们同自光兴私校高中部毕业,只不过苏筝筝毕业后就到法国巴黎音乐学校留学了。

“你认识惟淑说的学生?”音乐主任问。

“上学期我教过那个孩子。他上课的态度极差,我原本要求学校将他退学的,不过他母亲哭哭啼啼到学校来求情,又听说他的舅舅是黑社会角头,校方只好作罢。”苏筝筝进了办公室,冷哼地说:“其实他根本不该进光兴私校的,要不是他死去的父亲曾担任过小学部的体育老师。”

“他是个不错的孩子。”韩惟淑忍不住替康易磬辩护。

“是吗?”苏筝筝冷笑,回睇她一眼:“看来还是韩老师比较厉害,不仅能把坏学生教成好学生,还想让他参加钢琴比赛,争取出国的机会。”

“他本质不坏,而且很……很有音乐天分。”她冷凛的眼神令韩惟淑不由愈说愈畏缩。说起来,二十四的苏筝筝比她还小了两岁,可是她说话的派头老是让她自觉矮了一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