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种样子似乎让皇后很放心,等她离我们一丈开外坐下后,皇后在我旁边低声说:“太后的族女怎么这么木讷?”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。

“她很守本分,整天待在这里。”我说。

“她没有名分,一个人居住在玉华宫里不妥。等大内修好了,皇上可以让她和杨美人一起住到熙郓殿去,杨美人和别人相处不错。”

“以后再说吧。”我随口说。

皇后对她没了兴趣,马上就起身要离开,回身又对我说道:“皇上不要拂了太后好意,有空多陪陪她吧。”

我点头,示意她离开。

艾悯送她出去,回来在我的身边坐下,问:“你的皇后?”

我抬头看她,她脸上表情淡漠,说:“我本以为是聪慧的大家闺秀。”

“她家的品级虽不高,但在朝中藤蔓复杂。母后选择她是有考虑的。”我回答说,“为抑制外戚,不大会考虑高阶家世。”

她也没再评论皇后什么,把桌上的九子连锁拿起来,低头用心玩着,竟然再不看我。

我看她的手指上下翻飞,蜻蜓翅翼一样,不由得出神看了好久。

“不是帮你挑了衣饰让伯方送来了吗?为什么不用?”

她抬头看我,说:“我没有打扮好自己,坐等别人回来的习惯。”

我微微怔愣,然后说:“那是要给其他人看的,不然,她们会在背后说你。”

她再不说话,似乎和我在一起,她连说话都疲倦。

但我想她一定很寂寞,每天都只有我来和她说说话。所以她脾气无论变成怎么样,我都应该原谅她。

自那日起,好像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,又好像没有。

我也不知道自己与她的关系有没有改善,她依然淡淡的,一副没我最好,有我也无妨的样子。

我却有了心魔,只要与她在一起,每夜都会惊醒来,第一个反应就是寻找她。

只有看到她还在自己身边,还在安睡,知道她已经无法回去了,放了心,才又有了倦意,重新睡下。

有时候,也常常发狠起来,真恨不得自己成了她活下去必需的东西。

就像她不喝水会死,不呼吸会窒息一样,我想要变成那样的东西。我不想要自己予她的意义,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,向她乞怜的人。

可是我无法成为那样的东西。

我现在只能想要个孩子,只要有了孩子,我们之间就有了血肉的牵绊,她或许就不会离开我了。

我没有办法对付她,我只有求其他办法来留住她。

十一月,工部来奏,近日修内将要结束,恭请我更赐殿名。

把崇德殿改为紫宸殿,作视朝前殿。长春殿更为垂拱殿,作常日视朝所在。滋福殿也正式改名为皇仪殿,诸如此类,几乎所有的宫殿都要改名。

我实在不耐烦,交到翰林手中,命令他们拟制。

甲戌,恭谢天地于天安殿,与母后朝臣拜谒太庙,大赦天下。

宣告改元为明道。

御仗回宫时,皇后率了众妃嫔宫人在崇圣殿迎接。

而她,虽没有正式名分,但因为我与母后的看重,所以也列在最后。

草草见过了皇后妃嫔,也不敢对她多看,怕别人猜疑嫉妒她,就携众人一起去看了各殿的新名。

西凉,清心,流杯,转到锦夔殿时,发现这里最得我心。新近整修后,植了大片海棠玉兰,春天的时候想必是很好的。旁边有小圃,兰蕙几畦,合抱的梧桐树。金水河引到殿后,菖蒲历历。

我转头看了后面跟着的宫人一眼,特意在后面人群中找她。

她大概是累了,脸色发白,气息也不均匀,嘴唇褪得淡红